了起來。
大家禮貌性地壓低了說話的聲音。這活動是誰舉辦的,不用多說誰都明白,怎麼也要給臺上的背後主家一點面子。所以臺下的眾人象徵性地站在那,心下卻想著什麼時候能忍完這首咿咿呀呀。
就在大家靠著“涵養”演出“用心聆聽”時,秦定邦卻發現斜前方不遠處,有那麼一個人,身體正隨著臺上的旋律和節奏左右微微晃動,手還在褲線的位置不住地打著拍子,一臉的激動和陶醉。
秦定邦本來心想著,還真有會演戲的,但就在他目光從那人臉上掃過的瞬間,他卻突然頓住,繼而又轉回頭,皺眉仔細觀察起那個人。
那人比想象的更警覺,發現有人在一旁盯著他,便迅速轉過了頭。
兩人四目相對,旋即都愣在了當場。
梁琇發現秦定邦有異樣,趕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一箇中年男子,很矮,精瘦,但頂了個大腦袋,一字眉。那個男人彷彿忘掉了臺上的歌聲,瞪大了眼睛望向他們倆,五官都跟著展開,剛要大叫,好像突然又意識到情況不對,幾步跑到秦定邦的面前,壓低了嗓音——
“恩人,是你嗎?”
語氣裡,全是驚喜。
“恩人,我是你在湖南的田裡,救下的那個人吶!”
秦定邦這下確信無疑了。
這就是去年秋天,他從那架迫降到田裡的飛機上拖出來的人。當時這人並沒穿軍裝,身上受了傷。他和二叔他們把人交給了臨湘寨的族長。後來聽族長說,他們 孩子,她會有麼?
秦定邦不愛聽這話,他的琇琇怎麼能是交際花?
他側臉蹭了一下樑琇的發頂,“琇琇是一副名門太太的氣派。”
梁琇只當秦定邦是在打趣她,抬起拳頭,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又軟塌塌地靠在他身邊。
但秦定邦說的卻是真心話,這以前見了生人幾乎沒幾句話、一臉書卷氣的姑娘,這個晚上,不管和場上的哪個太太小姐,都能迅速找到投契的話題,讓她們聽得五臟熨帖,直呼以後有機會,要和梁琇逛街、喝茶、打麻將。
車外不遠處,有一個年輕女子正扶著一個壯碩的男子,男子懷裡還抱著個幼童。梁琇本是默默看車外的一切,直到這一家三口從車窗外閃過,她愣了一瞬後,像被猛地彈了個腦瓜崩,連忙仰頭看向秦定邦,“惠英!惠英是不是要生了?”
秦定邦愣住。
“是……下個月吧?”梁琇搖晃了一下秦定邦的胳膊,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想啊,咱們剛回來不久那陣子,他們兩口子過來看咱們……那時惠英就已經有四五個月了,我記得聽她說,差不多陰曆四月,陽曆五月初。”
秦定邦點頭,“那不能忘了,到時候咱們要去看看。”
“好,多帶些禮物。”
五月,惠英順產,母子平安。盧元山比惠英大了不少,這是他二人的第一個孩子,七斤多的大胖小子。
頭胎就得了個兒子,盧元山喜出望外,第二天就打電話告訴了秦定邦。
孩子滿月時,秦定邦帶著梁琇,拎了好多禮物到盧元山家。盧元山並沒有擺滿月酒,一是盧元山對惠英呵護備至,妻子還沒徹底恢復,太鬧騰怕傷了她的身,二是法國就要把天津、漢口等地的法租界交給偽政府,上海的法租界怎麼處置尚無定論。
交給偽政府,就是變相交給了日本,他們吃巡捕房這碗飯的,心裡都沒底,聚也是一片愁雲慘淡,就不討晦氣了。
秦定邦和梁琇是下午去的,故意躲過了午飯和晚飯的時間。只要看著惠英母子都挺好的,坐坐就可以走了,省得給人家添麻煩。
滿月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像個糯米糰子,兼具了父親和母親的優點,越看越招人喜歡。梁琇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