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沒有死——
她,獲救了。
秦定邦正坐在屋角的椅子上閉目養神。這幾天他一直熬著,精力也接近臨界。突然聽到床上發出了一點聲響,他立即睜開眼,疾步走到床邊。
這雙乾淨的眼裡滿是虛弱無力,卻依舊明亮清澈。
醒了,可算醒了,終於醒了!
“琇琇……”他輕輕喚了她一句。
眼前的女孩愣愣地盯著他,嘴唇開始微微翕動。
秦定邦連忙湊近道:“別說話,聽我說——你現在安全了。這是我在江邊的房子,也是我們的家。你是在咱們自己的家裡養傷,什麼都不怕了。”
梁琇聽著他把話說完,良久沒有反應,彷彿忘了呼吸。
秦定邦坐在床邊,附身又朝她靠近了一點,輕輕安慰著,“琇琇,都過去了。”
終於,梁琇不再晃神,眼裡瞬間蓄滿淚水,她眨了一下眼睛,那淚便奪眶而出,一直淌進了鬢髮裡,又把枕頭洇溼了一片。
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哭著,傾瀉著淤積的情緒和痛楚,眼睛卻再也沒有離開秦定邦。
她放任著自己多看看他,多記住他,也開始放縱自己,至少此刻,不再逃避滿心滿眼,都是他。
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急得顧不得手上的劇痛,拼力抓住秦定邦的胳膊,嘶啞著道,“你有危險!”
“我很好,別多想,你好好養傷。”秦定邦看著梁琇手上的紗布,心下一陣抽痛,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讓她鬆手。
但梁琇卻越抓越緊,“那個人……那個人讓我誣陷你!”
秦定邦聽出不對,“哪個人?他叫什麼?”
“他叫……他叫……他說了一下的,但我記不起來了。”梁琇急得哭出了聲,身體開始不住地抖,“我不記得他叫什麼了,明明他說了一下的!”
“好了好了,聽話,不去想了,他們動不了我,誰都動不了我。”秦定邦不住地安慰,終於讓梁琇鬆開了手。他慢慢把纏滿紗布的手放回她的身側,好不容易止了血的手指,又開始滲出驚心的紅色。
梁琇這樣一急,淚流得更兇。秦定邦的心隨著她的哭泣變得支離破碎。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印上長長的一吻,接著轉過臉,貼著梁琇的額頭。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經過奮力的搶救,梁琇終於脫離了危險。她在診所昏迷了兩天。本來秦定邦是打算讓梁琇在祁孟初那裡繼續待著,好方便治療。但是後來他發現診所門口逗留過幾張陌生的面孔,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普通路人好奇也就罷了,可現在他寧肯把事情想到最糟,也不容許再有半點的疏忽了。
重慶分子這個身份,總算是矇混過去了。但如果被七十六號坐實了是共產黨,那可真就難辦了。
現在對梁琇身邊的一切風吹草動,他都不能麻痺大意,更不能再冒風險。所以,當梁琇脫離了生命危險,他便當機立斷把她接到自己江邊的房子。祁孟初和方知意會過來跟進後續的治療。
之後,他又讓張直把梁琇在修齊坊的所有東西都搬了過來,包括那盆她無論在哪都牽掛不忘的秋海棠,就放在了她抬眼就能看到的窗臺上。
他把家族的生意暫時交給了秦定坤,房子外也安排了人盯著,他則守在梁琇身邊寸步不離。他不容許梁琇再踏入險境,現在也只有在他的身邊,他才放心。
但是,梁琇醒了之後,卻堅決不讓他看傷,也不讓他近身照顧。方知意給她清理傷口時,哪怕她疼的汗水都溻透了褥子,也不讓他靠近。
秦定邦只能按她說的,站得遠一些。
這可讓他犯了難。他明白梁琇是礙於男女大防,但他又絕不能讓不知根底的人隨便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