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他小馬賣的貴,可能是他急著治病救命。嫌貴你可以不買,你也可以跟他商量能不能便宜點。但你剛才的處理方式,既傷害了他,又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那樣子說話,非常不可愛。如果那就是你同學跟窮苦人說話的態度和樣子,你以後離他們遠一些,也不要再跟他們學。”
梁琇盯著蘆葦的方向,嘴裡鼓了一口氣,兩腮膨膨的,像又被訓了一遍似的。她就那樣吹著腮,過了一陣才吐出了氣,低聲道,“那是我有記憶以來,父親批評我最嚴厲的一次。”
“父親教訓完我,拉起我的手繼續走,我垂頭喪氣地跟著。之後偷偷回過頭看,那人還在繼續咳著,像要逼出五臟六腑,整個人佝僂得像只蝦。我突然覺得他好可憐,如果不是我說話傷人不講理,也許他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我還清晰記得那天我穿的那件小襖子。我出門前,媽媽還誇我好看來著。可自打那次以後,我就再也沒穿過那件衣服。因為它會時刻提醒我,我當時真的……太過分了。”
“我應該感謝爸爸當場幫我買下了小草馬……讓我現在回想起來,能少一點愧疚。”
說完這話,梁琇陷入了長長的沉默,顯然又一次被自責淹沒。
秦定邦嘆了口氣,溫聲安慰道,“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那樣子了。”
他握著梁琇的手,把她帶到前方不遠處的大石頭邊,“累了就坐會兒吧。”
梁琇聽話地靠在石頭上,繼續追憶著往事。
“又過了兩年,我認識了一個車伕的女兒,叫五妞。五妞爸爸是拉黃包車的,媽媽在路邊賣菜,她沒有書念,成天跟著媽媽,菜攤子就是她的家。她家的攤子經常擺在我們必經的路旁,我每次路過,她就會盯著我看。我看見她時,會朝她笑。”
“也許是因為我不像別人那樣欺負她。慢慢地,她會在我家院門外等著我。再後來,會送東西給我……都是對我來說最新鮮的禮物。她手很巧,送過我山芋藤做的項鍊,就是把山芋藤左掰一小段,右掰一小段,最後就成了項鍊的樣子。她做了一大把送來,掛到我的頭上,耳朵上,還有脖子上,手腕上……我那時覺得新奇又開心,覺得自己簡直成了個來自西域的小公主。”
此時,江對面的天上,已經有晚霞在蜿蜒而生,梁琇望向漸漸變紅的雲彩,柔軟的笑意爬上了眼角,“她還給我送過帶著槐花的枝條,怕扎到我手,提前把所有刺都掰掉了,雪白的槐花聞起來好香,在那以前我都不知道槐花還能充飢,是五妞告訴我的,我這才嚐到了槐花蕊原來那麼清甜;她還送過我一把葉子梗,教我‘槓老根兒’早年一種遊戲,把兩根葉子梗十字交疊,向相反的方向拽,誰把另一方勒斷,誰就贏。,我們倆比誰的葉梗更結實,結果她送我的都是更好的,總能把她的葉梗勒斷……”
“看到我笑,她也跟著我笑。每次能等到我,和我打個照面說幾句話,她就高興的不得了。”
“她總是穿著那麼一件小布衫,時常光著腳。有次我看到她腳底板都是血口子,磨得不成樣子,就把自己的一雙花布鞋,送給了她。”
“她激動壞了。她說她從來也沒有過那麼好的鞋,當即就穿在腳上,高興地又蹦又跳,可沒過一會兒又趕緊脫了下來,把鞋緊緊抱在懷裡,像摟著一對珍寶。我那時衣食無憂慣了,根本無法理解就那麼一雙布鞋,怎麼能讓她開心成那樣。”
“幾天以後,五妞送給我一個小手串。手串裡有磨得非常光滑的桃核、杏核,還有一顆磕掉了一塊的玻璃珠子。她說那是她前一年撿的,她覺得可能是珠寶,那也是她最貴重的一件東西。可她只有那一顆珠子,所以只能磨了其他果核湊在一起,才能穿成一串。她把她專門磨了好幾天才做成的手串,送給了我。還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