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個廠長現在還在不在上海,無非兩種情況——要麼在,正好讓藤原介想辦法抓到,訊息是他竹野智提供的,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功;要麼人已經離開,藤原介撲了空,那也損失不了他竹野智什麼。
透過以往的接觸,竹野智斷定藤原介對權力有著極深的迷戀。現在藤原介被降職,肯定心裡有無盡的不甘,而新上任的無論隊長還是課長,無不尸位素餐,混吃等死,對竹野智這樣的情報人員不重視、不重用。
這才多久,竹野智已經明顯感覺到,他的頂頭上司們對抓人提不起興趣,暗地裡倒像是在找能和重慶說得上話的人。經他手的經費越來越少,能揩的油水也越來越稀薄。如果再這麼耗下去……他開始有種前途渺茫的不祥預感。
而新四軍那邊的頭目,不管在日本還是重慶眼裡,都是欲除之而後快的,算是兩方共同的敵人。動了這樣的人,最起碼他竹野智誰都不會得罪。
而且,如果他這個訊息能打動藤原介,一旦藤原介重新上位,那他就是大大的功臣。行動中,若是藤原介讓他幫什麼忙,冒什麼險,他則完全可以扯謊拒絕。因為如今的藤原介,早已無權支使他。
退一步,那份情報存在失誤,藤原介無功而返,僅憑他眼下的身份地位,還能拿他竹野智怎麼樣不成?藤原介也只能他自己倒黴,認下這個啞巴虧。
所以,這次他請藤原介出來喝酒,是怎麼盤算都不虧的。對他來說,主動出擊尋找契機,總比干耗在特高課坐吃山空要好得多。
竹野智看到藤原介臉色微動,接著道,“這樣的一個大人物,如果抓到手裡,再查出他背後的事情,恐怕那間小小的檔案室,再也束縛不了藤原君多久了。”
藤原介未置可否,沉吟片刻道,“你還有什麼訊息?”
“沒了,就這些。”竹野智注視著面前的人,“藤原君,你覺得怎麼樣?”
藤原介沒再接這個話茬,往嘴裡夾了一塊壽司,慢慢嚼了起來,“你聽過詹四知嗎?”
竹野智仰起頭,斜眼看向屋角,努力回憶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看過。”
“偷賣軍糧的。”藤原介沒抬眼。
“哦!我想起來了。”竹野智記起了這個人,“就是那個差點被槍斃了的。他怎麼了?”
“他在他的材料裡寫,他還有個三哥,是我們的老熟人。”
“誰?”
“秦定邦。”
“這……”竹野智愣了愣,“真是沒料到。”
藤原介目光陰森道:“的確出人意料。”
竹野智又傾了傾身,“要我去查查嗎?”
藤原介擺了擺手。
當時的審訊記錄裡,姓詹的看著那些刑具就立馬腿軟,把所有能說的都撂了。想來秦定邦那樣的硬骨頭,絕不會看得上這號人,背地裡忙活的事,也不會讓這樣的人插手。
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那個他在廟裡看到的人,就是那個兵工廠的廠長。一個斷指的兵工廠廠長,一來到上海就躲到了日軍極少打擾到寺廟,之後又迅速消失,並且沒回根據地。必定是被秦定邦轉移到了不知哪裡。
他們在圖謀什麼?要有什麼行動?要對誰不利?恐怕只靠猜測是遠遠不夠的,只有把這人抓到手裡,才可能問出他此行來上海的意圖,順藤摸瓜把秦定邦之流一網打盡。
如今,在上海的日本人人心浮動,戰敗的論調甚囂塵上。如果此時能把勁敵的兵工廠長一夥人繩之以法,那定會對士氣帶來莫大的提振。
可僅憑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謀算得再好,又能怎樣?
藤原介腦中飛速成型的計劃,現實中卻只會處處碰壁。道理他全都懂,然而心底鼓譟的不甘不忿卻如何也壓制不住了,他突然抬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