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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以申看著眼前人兇戾的樣子,心中忽而升起一陣深不見底的悲哀。他不清楚究竟是什麼讓這個同父異母的手足,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惡魔。
失心瘋一樣,無可救藥。
藤原次郎在信裡請求他多一些照顧,讓藤原介能活到戰後,平安回到日本。
想來也是可笑,一個滿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一個苦心經營爬上高位的投機者,在生命的最後,竟然也會演一出舐犢情深的戲碼,託人送來了封“託孤”一樣的信。
本來那封信在家中已經壓了一個月了。昨晚梁琇去找他,他才發現藤原介這次真的在玩火。他思慮再三,還是得過來勸一下。怎麼說,秦定邦都是養母救命恩人的丈夫。
即便不看這一點,藤原次郎也是生母愛了一輩子的男人。而等那個男人斷了氣,藤原介,也就成了這世上唯一和他有點血脈關聯的人了。
屈以申終於深深皺起眉,頗有些嚴肅道,“我在海軍裡有認識的人,知道海軍從上到下都在吃走私的回扣。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押著秦定邦不放,甚至想要他的命……”
“哈,真是笑話!大日本帝國現在還有海軍嗎?”沒等屈以申說完,藤原介便打斷了他的話,“再說,你什麼時候和那幫海軍馬鹿走那麼近的?”
一股深深的失望向屈以申襲來,他咬牙道,“聽我一句勸,你還有退路。”
“如果我不聽呢?”
屈以申又看了眼這張跋扈忘形的臉,若還是人,怎麼能醜陋至此呢?
“這是飯錢。”他在桌上留了一沓錢,沒再說話,飛快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隔間。
仁至義盡了。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慈悲不度自絕人。他執意瘋,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不過,藤原介雖然一直跟屈以申嘴硬,但這唯一的哥哥,這次卻多少敲打了他。
他在回憲兵隊的路上,就一直在品著屈以申跟他說的話。
中國的古話真是一針見血。斷人財路,可不就像殺人父母一樣,而他現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他再看不起海軍,再譏諷海軍在太平洋戰場上已經被消滅殆盡,海軍在上海,都是一個完整的建制,有著和陸軍對等的級別。
而他,雖然剛升了軍銜,卻依然只是一個大佐。在更大的權力面前,他是如何都要低頭的。所以,一回到憲兵隊,他就叫來了佐藤昭。
“人死了沒?”
“沒有,昏了幾次。”
“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
藤原介頓了頓,“還有人樣麼?”
“按照您昨天的吩咐,沒有留下明顯的外傷。”
“那就好,暫停刑訊。”
“是。”
“你先等等……”藤原介剛揮手讓佐藤昭離開,又叫住了他。
佐藤昭依言站住。
藤原介停頓了片刻,“對他的刑訊記錄,處理掉。”
佐藤昭眼珠微動,“是。”
梁琇昨晚在床上,幾乎是枯坐了一個晚上。她活到快三十歲,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無助,彷徨,甚至越來越絕望。
她從屈以申家裡出來後,心裡卻更加沒底。直到最後,屈以申都沒有答應去救秦定邦。而她的這最後一次機會,也已經用完了。
往回走時,張直問她要不要回秦宅。梁琇本想答應,但一轉念,便知不行。她要守著家裡的電話。如果她回秦宅,一旦有人打電話找不到她,耽誤了事就壞了。
她滿身疲憊地下了車,張直道,“三少奶奶,我去給您買些東西吃吧。”
“不用,我自己做。”
張直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