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沒再說話,他慢慢抱起了手臂,乜斜著秦定邦,“你不會是在……”
秦定邦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把藥給日本人的。”
“唉,你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馮龍淵伸手推了秦定邦一把,雖然像在嬉皮笑臉,但身上卻漸漸起了冷汗。
秦定邦的這句玩笑話,越品背後越有深意。馮龍淵抹了一下鼻子,“我……我再弄不到這藥了,就上次那包了。本來我是想著你們打打殺殺的,我就留給你了,就那些了。”
“馮七,你撒謊。”秦定邦鮮有這樣語氣冰冷地直呼馮龍淵的排行。
馮龍淵躲不過秦定邦那輕易就看透他的目光,剛才撒的那個謊,瞬間便不攻自破了,“不是……”他有些急了,壓低聲音道,“我怕死啊,你不知道嗎?”
“你覺得我會讓你去送死嗎?你上次說,那藥是你們家在香港的親戚給你弄的。以後再有,我都要,不會虧待你。”秦定邦沒再廢話。
秦定邦從來不虧待他,馮龍淵是知道的,西藥利厚,他不動心那是假的。但不久前他聽說一個朋友走私西藥被日本人抓住,最後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他聽了之後簡直不敢往下細想。
這段時間風聲這麼緊,他對金錢的熱愛,短暫地給“怕死”二字,讓路了。
看著馮龍淵頗有顧慮的樣子,秦定邦沒有繼續給他壓力,只說了句,“記著我剛才跟你說的,不會虧待了你,比以往還優厚。而且你只管把藥弄來,剩下的事情,都和你無關。”
馮龍淵剛才跟著秦定邦走的步伐還很輕快,現在腳步卻沉重了起來。看著他這個樣子,秦定邦忍不住笑了一下,“再不?你去吃飯,我自己去碼頭?”
馮龍淵這才回過神,“那不行,好不容易抓著你了,我得和你好好聊聊。哎,你知道嗎?詹四知投了偽啊,在南京當個什麼糧食局的差事。”
秦定邦本以為詹四知是悄無聲息地去當漢奸,沒想到連馮龍淵都聽說了,“你怎麼知道?”
“我昨天遇到他了呀,在路上,他跟我說的。”
“他回上海了?”
“對呀,他家房子不還在上海嗎?也不知道是告了假還是有什麼事,反正昨天我看到他了。聊了幾句,他還挺神氣的樣子。”
二人離碼頭越來越近,秦定邦抬眼看著江面,“詹四知”這三個字,又在他腦子裡轉了幾轉。
馮龍淵接著道:“你知道我還看到誰了嗎?”
秦定邦轉頭看向了馮龍淵,等著他繼續說。
“我還看到了杜漪薰,那時正挽著詹四知的手呢。你也知道,我和杜漪薰曾經有過那麼一段。這舊情人兒見面,搞得我和杜漪薰臉上都五顏六色的。看樣子詹四知那傻小子並不知道這事,還傻乎乎地跟我聊了一會兒。女人心海底針,你說她藏得有多深……嘖,那詹四知啊,真是個冤大頭。”
接下來的一路,秦定邦都只聽著馮龍淵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半年多里,租界裡千奇百怪的事,馮龍淵挑揀著給說了個遍。雖說馮龍淵飯沒約成,但他的傾訴欲終於得到了滿足,兩人分開時直拍著秦定邦的肩膀,“下次一定吃飯哈。”
“再說。”秦定邦現在把能省的應酬都給省了,因為他知道家裡還有盞燈為他亮著,那個傻丫頭,他不回家,是不會吃飯的。
第二天,秦定邦和張直驅車來到詹四知的家門外。
印象裡,以前叫門,會有個老僕出來。但現在,張直按了半天門鈴,卻是詹四知自己開的門。
詹四知一見站在門口的張直,驚訝道,“張大哥?你怎麼來了……是我三……三哥來了嗎?”說著便直往停在門口的車裡望。
車門一開,秦定邦走了下來。詹四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之前那次不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