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豫的,說不出口似的。朱太太看了直著急,斥責道,“你個沒出息的,讓你說話呢!”
朱太太狠狠剜了一眼她弟弟,轉臉朝向梁琇道,“秦太太,我弟弟也算死裡逃生。他是剛從……剛從日本憲兵隊給放出來的,還是我們家老朱託人帶臉的才給救出來。老朱剛去南京出差了不在家,我這弟弟還沒娶親,被人打成這樣沒人照顧,我就把他接過來了。”
梁琇這才仔細看了眼馬德高,臉上有成片烏青的瘀傷,露出的手上也有多處清洗過的傷痕。
“你說吧,不要緊。”梁琇不想在他的磨蹭上浪費時間。
馬德高抓著茶杯的手一直在摩挲著杯壁,他不敢抬頭看梁琇,眼盯著茶杯,氣息不穩道,“秦太太我真的……是忍不住了才說的,那幫畜生下手太狠,往死裡打我,我要是不說,真就死在裡頭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迅速向梁琇籠罩過來,她沉了口氣安撫道,“沒事,你現在已經出來了。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那批五金裝置的事……我……”
“你怎麼了?”
“我……我跟日本人說了。”馬德高說完,便放下茶杯,抱住了頭。
梁琇只覺得血氣上湧,她手扶著腰,稍微挪了下位置,語氣不容置疑,“還有什麼事?把到底發生了什麼全都告訴我。”
馬德高把這最要命的話說出來後,心下反倒覺得輕鬆了一點,開始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說給梁琇聽。
原來,剛賣了裝置手頭寬裕,這段日子他過得頗為逍遙。幾天前,他在會樂裡吃飯,還點了兩個年輕美貌的雅妓,可謂吃得盡興,喝也得盡興。吃飽喝足玩兒夠了,往外走時連腳步都打滑。那兩個妓女見馬德高出手大方,也都跟著往外送,想給客人留個好印象,下次說不定還點她們作陪。
就在他們快要出門時,正趕上幾個日本軍人往屋裡進,一眼便看中了他身邊的女人,伸手就拽。這些日本兵都是禽獸,妓女沒有不怕這幫野蠻人的,本能地就往馬德高身後躲。
如果沒喝酒,馬德高打死也不敢碰這些日本兵,結果偏偏那頓酒喝得瓷實。藉著酒勁,他竟然開始英雄救美,幾把推開了日本兵,還嘲笑起了其中一個穿戴像軍官的,說他“人模狗樣的,怎麼連站都站不直。”
“你們這些歪瓜裂棗的日本王八羔子,趕緊他媽給我滾出中國。聽說東京都給炸了?燒死了好些人吶!你們也算嚐到了……嗝!日本都不行了,操你媽的,真是活該,哈哈哈哈,滾滾滾,趕緊滾回你們老家去!”
那為首的日本人一聽這話怒不可遏,一腳給他踹到地上。他當時醉昏了過去,等到酒醒時,已經在日本憲兵隊留置所的牢裡了。
等斷斷續續地回憶起昏倒前說了什麼話,他渾身的血都涼了。
果然,日本人被激怒了,是堅決不讓他好過的,把他打得體無完膚不說,而且非要讓他咬出些什麼來。如果不說,就接著打,打死為止。他受刑不過,實在忍不住,只得說最近確實做了點違法的生意,透過秦家往外賣了點五金裝置。
要不是會樂裡的老闆知道馬德高是朱臨滄的小舅子,趕緊讓人去報信,馬德高肯定就不明不白地死在牢裡了。幸虧朱臨滄得了訊息,及時求日本人通融,才把這坑姐夫的小舅子救了出來。
馬德高本來想把這件事昧過去,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知道。但畢竟他已經把秦家給供了出來,這到底會是多大一個簍子,造成多大麻煩,他也說不準。
他在姐姐家養病,越想越覺得良心過不去,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最後內心翻攪了一天後,才決定告訴秦家,但他又不敢直接去找秦定邦。他知道自己的親姐姐和秦定邦的太太交好,所以就央求著姐姐把梁琇請過來,他在姐姐家,當面跟梁琇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