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姬遲根本就不會認真打這一仗。出兵護周不過是討天子喜歡,等真跟秦軍打起來,肯定只做個樣子,絕不會全力以赴!”
“魏軍必敗,早晚的事。等嬴策攻下伊闕後,就劍指洛陽了,我們鞏城也得好好綢繆應對之策。”
“東西二週素來不睦,但對外人而言是‘輔車相依,唇亡齒寒’的關係。如今大難當前,東西二週應放下前嫌,攜手抗敵。”顏沉突然出聲說道。
朝堂內人聲嘈雜,怒罵、闊論、勸誡、安撫此起彼伏,路過的人還以為是庶人的集市。姬班就站在丹墀之上,起初還吼幾聲管一管這亂糟糟的氣氛,可到後面也同底下的臣子們爭執起來。
現在朝堂上空的危機情緒愈加濃烈了,若再不制止局面,這寶貴的一天恐怕就要浪費掉。於是顏沉走了出來,立在朝堂中央,大聲說出了“東西二週須攜手抗敵”的言論。
爭吵聲不出片刻就平息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顏沉,姬班更是一臉難以置信。
“顏愛卿,你剛才說的什麼?”
顏沉鎮定如常,拱手答道:“昔,晉侯假道於虞以伐虢,宮之奇諫道: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今東西二週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要對抗近在眼前的強敵必須聯手,不然——”
顏沉不說了,留下半句話給眾人自己體會。
姬班慍怒起來,眼睛像刀子一樣在顏沉身上刮來刮去。
鞏城與洛邑是世仇,爭鬥了幾代人,都恨不得滅了對方,怎可能聯手扛敵?那秦國確實可恨,但西周更可恨。這次若能將西周滅掉,他姬班可要喜上天好生犒勞嬴策哩!
“愛卿,你這話真有點意思。”姬班微微諷刺道。
“臣也覺得不錯。”太宰商伯說,好似沒有聽出東周公說的是反話,“今次確實情況危急,二週攜手說不定真能化險為夷。”
“二週同祖同宗,平日爭鬥俱是家中事,面對外人還是要兄弟同心啊。”吉紫也替顏沉說話,只是聲音有些小。
太史石狐捋起鬍鬚,慢吞吞地說:“二週就是同祖同宗的兄弟。昔週考王封弟於王城洛邑,號西周桓公,後傳至威公、惠公。西周惠公又封其子於鞏,號東周惠公,後傳至——”
“不要說了!”
姬班突然吼道。他反剪兩手,盯著垂目不言的顏沉,不客氣地說:“要寡人把洛陽當兄弟?為顧全大局,寡人可以屈尊。可那洛邑豈是豁達之人?”
其實在早朝之前顏沉就這樣勸過姬班。姬班先是嚴詞反對,後來亦覺得別無他法,勉強同意下來。
可是他身為東周國君,不能說出親近西周的言論,所以才教顏沉在朝堂上發聲,想看看眾人的反應。現在姬班見眾人都嗡聲附和顏沉,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大王,臣罪該萬死!”顏沉突然跪下叩首。
姬班嚇了一跳,問:“卿為何突然請罪?”
“因此事十萬火急,臣未請示大王,就於昨夜遣甘茹去信洛陽,請求合縱抗秦!”
“啊?”姬班踉蹌一步,這件事顏沉可沒有事先告訴他!愣了半晌,跺腳說:“你,你你,誰給你的膽子自作主張!”
“臣罪該萬死!”顏沉叩首不起。
姬班氣得吹須瞪眼,卿大夫不敢再說話。趙遷本想站出來替顏沉求幾句情,卻發現姬班的怒意只浮在臉上,不見眼裡,便知顏沉此計已成。
於是趙遷開口說道:“大王,顏沉確實行事魯莽,但甘茹已去了洛陽,不如等他帶回西周君的答覆,再酌情處置顏沉。”
“不然還能怎樣!”姬班把兩條長袖一抖,氣呼呼地在錦墊上坐下,“你們都陪寡人在這裡等。顏沉,你就跪著不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