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頓又怒又悲。
自從主上再次尋找到她,阿克頓心口就一直梗著一口氣。神官長不止一次地勸過自己,那個名為伊莉莎的銀髮少女和碧翠絲不一樣,不該糾結於她的前塵。
但在碧翠絲的意識一次又一次地醒過來時,阿克頓忍不住了。
“既然不打算悔過,”阿克頓怒道,“那您還有什麼好問的!?”
“問一問我該清算的賬,心裡好歹有個底。”碧翠絲穿上毛絨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向了衣帽間。“神官長,一劍刺死我不是好做法,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死了之後?”
“雖然先神拜亞會不會發瘋還不確定,但你們沒出息的主上肯定會瘋——為伊莉莎瘋的,還有我那群腦子不太好使的追隨者,千方百計想利用我達成目的的幕後之人一定會瞅準一切機會。”
“不用太懷疑,兩千年前的亂象一定會再演一次,用血淋淋的現實告訴你,你的莽撞有多麼愚蠢。”
阿克頓怒吼道:“我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想讓你死!”
他自己會因此送命也沒關係,就當做是以身殉道。
只要碧翠絲死透了,主上能捱過那段傷痛時期,這個世界的天空就還是明亮的。他一定能熬過來的,畢竟兩千年前他痛苦成那個樣子,不也還是好好地、有模有樣地走過來了嗎?
她死了,那些圍繞她而產生的陰謀算計,自然會慢慢消散。不會自然消散也沒關係,阿克頓已經打進了內部,能將這些壞傢伙一網打盡。
碧翠絲搖了搖頭,她立在衣帽間的門前,用後背對著阿克頓。
她雖然將後背露給了這位神官長,但後者卻絲毫看不到她的破綻,找不到下手之處。
“我不是不後悔。”碧翠絲左手扶在門柄上,說道,“‘悔’之一字,放在嘴上講出來太輕了。而且,人命在我眼裡確實沒有那樣重要,我悔的是其他事。”
碧翠絲推開衣帽間走了進去,不再理會阿克頓了。
而神官長立在門外沒有吭聲,似乎陷入了一種焦灼的狀態——女士換衣服,他雖然和人家相隔一道門,卻仍是覺得尷尬,畢竟他現在還在人家的房間裡呢。
當然,他焦灼的原因不僅僅這麼點事。
這是魔女轉世之後,阿克頓第一次面對碧翠絲。他活得久年紀大,年少時期正趕上那位魔女還在世的時候,雖然沒什麼交集,卻也作為西恩的跟班觀望過許多次。他總覺得,碧翠絲變了。
阿克頓又想起自己押著惡魔回神國的那一天。
伊莉莎小殿下無比堅定地告訴惡魔:“我不是碧翠絲。”
如果殺死現在的碧翠絲,那麼,那個與魔女行徑心性沒有半點相似的伊莉莎,也要一同被殺死。
那是個舍血去挽救陌生人一條命,不慎干涉命運,被主上兇過後還委屈巴巴的小姑娘。就算在記憶模糊性情最偏激的那一年又七個月裡,也依然還是會對傷重的人不正確地施以援手,捱罵之後還反過來罵過西恩。
雖然善意表達的方式不太正確,但她確實願意盡力而為地去做好事。
主上的話語又在腦中響起了。
“我不怕世事打磨她,只怕這世間之事會改變她。”
阿克頓不由得想,主上最怕的是什麼呢?
自然是這個世界對碧翠絲的惡意。
因果迴圈,命運的絲線一根一根地,將每一個人都裹成繭。
都說抽絲剝繭才能看清,可這些線糾纏成一團,誰也沒有辦法將它們剝下來。
伊莉莎無辜嗎?
她不無辜,沒有碧翠絲就沒有她,她享受了霧海公主該有的東西,和曾經追逐著碧翠絲的神座西恩相愛,被庇護在碧翠絲的父親拜亞的羽翼之下。
可伊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