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昉不是任人拿捏的人,按說也不會選這條路。
陸鳶在驛站住了四日後,褚昉帶回訊息,說明日過堂,叫她還按之前與孫府尹說的來辯駁就可。
「你昨日赴宴去了很久,是有什麼事?」陸鳶試探問。
褚昉點頭,「孫府尹請我吃飯,還是那事。」
「你沒答應吧?」
褚昉道:「自然沒有。」
又看著她說:「所以這公堂會有些艱難,但別怕,有我在。」
孫府尹不止一次約他吃飯,說的都是幫堂弟脫罪的事,褚昉之前模稜兩可,雖沒有明確表態,但言語之間一次比一次鬆動,誘得孫府尹以為事情有希望,越發殷勤。
昨日聖上派的巡按到了,還未去晉陽府,先被褚昉請了去。
褚昉故意約了孫府尹出來,一改含糊其辭的態度,嚴正告訴他不會幫忙。
那孫府尹殷勤了許多日,又是通融讓陸鳶出獄候審,又是鞍前馬後,最後討來這麼個結果,當場就惱了,撂下一句「咱們走著瞧!」揮袖而去。
卻不知屏風後的巡按使已將此事記錄在案。
以往朝廷派巡按使,地方官吏都會提前得到訊息做好準備,這次託御史臺盯他的福氣,事情及時遞進了聖上耳中,聖上臨時起意派了個巡按,朝官尚未來得及與地方官吏互通訊息,故而孫府尹根本不知聖上特意派了巡按來查這事。
···
晉陽府衙,孫府尹坐在公堂之上,板著臉,緊湊的五官更像受了擠壓一般,透著些森然狠戾。
褚昉和巡按坐在旁席上,巡按面前放著此案的案宗,他正仔細翻閱,褚昉沒看證詞,只看了一份驗屍單,記了些關鍵訊息,心中已在默默推演。
陸鳶站在堂前,身旁是幾個鬧事的大漢。
依照程式,雙方各自陳述了事實因果,陸鳶才說把鬧事之人認成了匪徒,幾個大漢便鬧嚷起來:「你胡謅謅呢,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百姓,不要以為你有靠山就可以欺負人!」
幾個大漢指著陸鳶吵嚷,往旁席上看,試探褚昉的反應。
褚昉一眼掃過去,像無影刀,幾個大漢紛紛收回了手指。
陸鳶不懼,與他們對質:「老老實實的百姓就可以拿著砍刀攔路了?就可以不由分說砍人了?我那匹馬是你們砍死的吧,若非我手下人擋得快,也做了你們刀下亡魂,如此惡劣行徑,與匪徒何異!」
「那也是你們先傷了我兒子,你們還死不承認!好幾個鄉親都看見了,官老爺,你叫人來對質,我有證人!」大漢自信滿滿地說。
孫府尹傳喚證人上堂,幾個百姓說得有鼻子有眼,言稚子被成群結隊出行的商胡嚇住了,不過沖他們扔了一個石子,就被他們一個石頭砸過來,差點兒砸瞎了眼睛。
「大人,他們一面之辭,實為栽贓,我們行路從未碰見什麼稚子,更未曾傷人。」陸鳶辯道:「正因如此,我才疑那幾人是匪徒,胡編亂造找茬兒。」
孫府尹冷哼道:「他們有證人,你如何自證沒有傷人?」
「他們的鄉親算證人,我們商隊中人就不算證人麼?說到底,他說我們傷人是一面之詞,我們說他栽贓也是一面之詞,大人信他不信我,是否有失公允?」
陸鳶沒有提議讓他們指認,因他們既然說謊,便會說謊到底,就像他們隨口汙衊一樣,也會隨手指一個人,咬死不放,說不定還會嚴刑逼供,於商隊不利。
目前除了雙方各執一詞的供詞,沒有別的確鑿證據證明陸鳶方傷人在先。
場面一時冷下來。
孫府尹忽重重拍了下驚堂木,「褚夫人,砸傷稚子的事你不認就罷了,這事本來也沒多大,他何須栽贓你,但你如何能縱手下行兇,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