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喆垂下眼睛道:“嗯,懂了。”
這男孩身上是有一股傲氣在的,鄭寅看著他,腦中出現這種念頭。 終究不落忍,末了,他抬手拍了拍梁思喆的上臂:“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打算吧,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你有我的號碼。”
“嗯,謝謝您。”梁思喆說。
鄭寅走後,梁思喆趴在洗手檯前用涼水洗了一把臉。
冰涼的水潑到臉上,讓他覺得清醒了一些。他抬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面前這個臉上毫無血色的人看上去脆弱而消沉,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鄭寅剛剛說的那段話點醒了他——這裡是北京,不是巖城,更不是音樂附中。他跟曹燁也不是什麼競爭關係,起跑線都差了不知幾千裡,何來競爭之談?
那個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在音樂附中可以做當之無愧的首席,以至於其他任何人都只能做陪襯的梁思喆,在偌大的皇城根下,什麼也不是——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拉不了小提琴了。
說不失落是假的,說沒抱過希望也是假的。
在曹修遠親自上門找到他的那一天,他在黑夜裡睜著眼睛乾熬了一晚上,一秒鐘也沒睡著。
曹修遠那句“對於一個演員來說,會不會拉小提琴一點都不重要”就好像在他面前陡然間開闢出了一條路一樣,讓他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上忽然有了方向,就在那一晚,他覺得是時候結束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了,人總不能一直停滯不前,總要往前走下去的啊……
只是如今剛在這條路上走了一小段,忽然發現這其實是死路一條,再繼續走下去,怕是要一腳踏空了。
也許這是命運跟自己開的一場善意的玩笑吧,梁思喆嘆了口氣想,賞他一場大夢,讓他知道自己到此為止還沒完全廢掉,還有勇氣開始一段新的路。
不過,此路不通,再換一條吧……是時候該醒過來了。
——
貼著大腿振動的手機讓梁思喆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然後低頭從兜裡抽出手機。
電話是曹燁打來的。
按下接通鍵的同時梁思喆清了下嗓子,但聲音還是有些啞:“喂?”
“他們還在麼?”曹燁在電話裡問。
“在吧。”梁思喆知道他問的是會議室裡的那些人,他背過身倚著洗手檯接電話。
“怎麼還沒走啊……那你出來吧,猜我去做什麼了?”曹燁賣著關子問。
“猜不出來。”梁思喆說,他現在也沒心情猜。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來,趕緊出來就知道了,我在8號攝影棚裡面,你快點過來吧。”曹燁催道。
“哦,好。”梁思喆應著。隔著手機,都能想象出曹燁說話時身上的那股鮮活勁兒,襯得自己死氣沉沉。如果說曹燁是向陽而生的向日葵,那自己大概就像是背光的牆角處一株行將枯萎的植物吧……腦中出現出現這種想法,梁思喆嘴角微扯,很輕地笑了一下。
對面結束通話了電話,梁思喆把手機慢吞吞地塞回兜裡,從洗手檯起身,走出了衛生間。
路過那間會議室的時候,門還是合上的,裡面的人聲傳出來,梁思喆這次沒再停下腳步,快步走了過去。
走出攝影棚,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其實他現在還真挺不想看見曹燁的,準確地說,他不想看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曹燁。
在此之前他從沒覺得自己跟曹燁有什麼不同。他打小被捧著長大,在音樂附中更是其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就算來北京參加比賽的那幾次,在各地的參賽選手中也是最出類拔萃的那撥人。
但經歷了今天這一出後,他忽然明白了鄭寅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拜託他幫忙看著曹燁——那根本就不是拜託,而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