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早就習慣了。
終究是握不住的。
沈風渠在樹後面,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感覺心裡悶悶地在疼,他方才察覺到了少年的視線。
肯定知道他在這裡……少年會怪他嗎。
他本來以為自己不會那麼難受的,但是看到少年沉默不語地接受了,心裡像是被小針一點點戳著。
為什麼不反抗呢……
其實他心裡有答案,自然是因為他。
他不希望少年入魔,所以少年努力壓抑自己身上的魔氣,讓自己融入仙門,被誣陷了也不反駁,如今被帶走,也是非常平淡地接受。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知道前方便是無盡深淵……少年還是心甘情願地被他推進去。
沈風渠在原地站著,感覺到寒風颳在臉上,吹的他眼前有些模糊,他心裡悶的喘不過氣來,嗓眼也被堵著,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
雪地上滴落一滴深色,那一抹月華白袍在原地消失了。
……
沈風渠一直在一指峰裡閉門不出,是他將楚臨淵帶回來的,他大義滅親,得到了一眾仙門的讚許。
此次斬楚臨淵,四峰許多人都會過去,在絕境之地執行。
從那天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少年,少年被關押進了鎖妖獄,同許多大妖關在一起。
“他這種邪崇,懷有魔君印,本身便和妖獸差不多,和大妖關在一起有何不可?”
“裡面都是千年以上的大妖,他又被封了修為,可能會死在裡面……”
“魔君印的治癒能力在那裡呢……不會死的。再說了,你同情他做什麼?今日你同情他將他放出來,明日說不定便會被他屠戮滿門。”
底下的長老議論半天,最後將目光落在沈風渠身上,視線裡帶著探究,“沈峰主覺得呢?”
“沈峰主不會心疼那邪崇吧?”
沈風渠一直在聽他們說,目光落在手裡的冰晶玉佩怔怔出神,“邪崇”兩個人十分刺耳,他握緊了玉佩,聞言抬起眼眸。
一眾長老都在等他開口,彷彿他要是說出來個“會”字,就會立刻將他釘死在包庇邪崇的柱子上。
他收了玉佩,嗓音平淡,“就關在鎖妖獄裡吧。”
因為他這一句話,少年被送進了鎖妖獄,一眾長老對他的懷疑也少了幾分。
白錦夜看著他欲言又止,不過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只是搖頭嘆氣。
沒過多久,他和一眾長老出發去了絕境之地。
少年從鎖妖獄裡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
幾乎沒了人樣,一隻眼睛似乎是被啄瞎了,被布條堪堪地遮住,上面血跡浸透,身上的月華白袍幾乎被染成了深紅。
兩隻腳踝上帶著鎖鏈,冷白的腳踝被鎖鏈磨的破出一片血跡,幾乎嵌進了骨髓裡。
濃重的血腥味兒傳來,身上好幾處腐爛的傷口,向來挺直的背被壓的彎曲,走路走的很慢,旁邊的長老嫌晦氣後退了好幾步。
有名弟子還特意過來提醒他,“沈峰主莫要離得太近了,小心沾染魔氣,這邪崇身上髒著呢。”
沈風渠目光裡帶著剋制,他收回了視線,指尖攥在掌心裡,留下幾道淺淺的月牙印,臉色也有些白,向後退了一步。
少年在經過他的時候,側眸看了他一眼,露出來的另一隻眼睛裡灰濛濛的,那一眼沒有什麼情緒,隨即轉了回去,腳踝上的鎖鏈在雪地上滴落一串血跡。
沈風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去的,他臉色蒼白如紙,白錦夜在一旁用力的攥緊了他的手腕,才拉著他沒有上前。
少年身影修長單薄,在雪地裡,走的看起來十分艱難,滴落的血跡帶著刺目的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