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
同學李淑馨同我訴苦:「跑馬的日子,自中環回太子道要兩個小時,當你知道從香港到臺北不過是一小時飛機程的時候,你簡直想殺人。」
自然我是不同情她的,她為什麼不乘搭地下鐵路呢。她是誓死不用公眾交通工具的,活該,為了維持高薪士女的矜貴,活該讓她在天橋上困在車內餓死。
通常我還真的沒有這麼黑心,常常穿著粗布褲,梳一條大辮子同她去吃中飯。她們中環人視吃中飯為大事,當一宗祭祠儀式來辦,真老土,我常常懷疑,一頓飯下來,薪水還剩下多少。
剛剛初秋,李陳女士便穿著薄呢裙子,彷彿不怕流鼻血的樣子。
我例牌白t恤,牛仔褲,球鞋……坐下來叫礦泉水與漢堡包。
她說:」伶玉,有點天才也不必這個樣子呀。」
「我並沒有天才。」我說。
「我希望你可以趕快成家立室。」
「沒有可能,結婚是很莊嚴的事。」我說。
&ot;我希望你別這麼吊兒郎富。」
「這是我生活作風。」
「藝術家都這個樣子嗎?我希望……」
「你的希望多得要阿拉丁神燈方能應付。」
「見你的鬼。」
這時候有人走過來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一邊在我臉頰上印上個響亮的吻。
我抬頭,是男性模特兒尊尼。
「尊尼,」我說:「明天下午三點在皇后碼頭等船到西沙灣,別忘了,你曾經有過失約的裊記錄,當心永不錄用。」
尊尼敬個禮走開。
李陳羨慕的說:「你有你的樂趣。」
「什麼樂趣?」我萎靡的問:「為了一個香吻?人家是有男朋友的,在這一行裡,每個女人都有女朋友,每個男人都有男朋友。」
「我不相信,你呢?你是正常的。」
「我?我的女朋友就是你。」
「正經一點,伶玉,我給你介紹一個男朋友。」
「我不要什麼什麼公子。」
「你不要?死相,你要就有了不行?」
我笑,」公子有真有假,魚目混珠。」
我召來侍者付帳,剛開啟皮包,侍者說有人付過了。
&ot;誰?」
「那位先生。」侍者遙遙一指。
「唉呀。」李陳大叫,「是柏德烈。」
這年頭的人都沒一個好好的中文名字,因此我眼眉都沒抬一下。
「來,我替你介紹。」李陳站起來。
我咬牙切齒的說:「你給我坐下!女人一結婚果然立刻變魚眼睛,你少骨頭輕。」
「狗咬呂洞賓。」她回罵我。
「以後我都不陪你吃中飯,讓你在中環活活悶死。」
這時候那位柏德烈先生走了過來,很禮貌的叫一聲表嫂,然後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李陳淑馨索然的介紹,「這是我先生的表弟,這是辜伶玉小姐。」
我擠出一個三秒鐘的笑容。
那位柏德烈先生向我點點頭。
我站起來,「我趕時間,我要走了。」隨手取過大袋袋,便逃離這個社交場合。
我不是對柏某有反感,而是對人家故意替我扯皮條有惡感——你嫁不掉了,可憐的人,讓我來做一件好事吧,誰叫我認識你那麼久?
也許我是多心了,據說所有的老姑婆都是多心的,我為什麼要是例外?三十歲的人了。
街上沒有什麼吸引的風景,獨身女人最怕空檔。也許我可以回家睡一覺,等電話出差。
一到公寓就聽到電話狂響,我跑去接。
是阿施,淑女畫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