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你會合作的,會不會?」
我又點點頭。
靜寂了好一會兒,他說「你的公寓很整齊,很美觀,收拾得很清慡。」
我不出聲。臉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他又說:「你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是不是?足夠你的開銷。你閱讀範圍很廣,架子上那麼多書報雜誌。」
我一直喝茶。
「你很鎮靜,是一個識大體的女子。」
他拾起槍把玩。
我對槍沒有認識,但是這把槍製作精緻,看樣子不像假貨。
「這是真槍,剛剛發了一彈,命中一個人的心臟。」他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覺得疲倦,手錶指在十二點半,於是靠在沙發墊上稍微睡一下。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睡著了,頭枕在電話上,手槍捏在手中。
我的心狂跳。
如果我現在躡手躡足拉開門,閃身而出,奔下樓去叫救命——
我站起來,一步步很鎮靜的走過他身邊,慢慢走到大門邊,拉開大門,正要開鐵門的時候,耳邊有一件冷冰冰的東西貼上來。
他把我自門口拉回來,摔到地上。
他指著燈開了一槍,整盞燈被他轟得粉碎,我身子簌簌的發抖。
他冷冷說:「你彷彿不相信這柄槍。我如今殺了你,你也是枉死,好久人家都不會發現你的屍體!」
我閉上眼睛,忽然之間哭起來。
我只覺得一輩子都沒有順心的事,一個女人獨自在社會掙扎,父母、兄弟的幫助都得不到,四周只有放冷箭的人,冷暖沒個人知道,還得支撐多久?每個人都想在單身女人身上撈便宜,因為她們好欺侮。
如果今天有個孔武有力的人陪著我,說不定這個兇犯就不會選上我。如果工作方面有個得力的後臺,人們就不敢排擠我,如果碰見個像樣的男人,我也就是少奶奶,在家帶小寶寶,管它物價飛漲。
我掩著臉哭很久,橫了心。根本我死在這裡是沒有人會知道的,不必中槍,好幾次發寒熱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我就有那種感覺,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有人開門進來發現我。
門鈴響起來。
他非常緊張,說:「這麼晚還有人來找你?決,去開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快!」
我抹乾眼淚,開門。他就站在轉角,離我不到兩尺。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大聲叫我的名字。
「誰?」他輕聲問。
「以前認識的朋友。」我說:「喝醉酒來佔便宜。」
「能打發他嗎?」
我大聲對門外喝道:「你這種狗娘養的,再不走我報警!你敢再按一次鈴,當心!」
那個男人在門外大罵起來,「你裝什麼蒜?黃熟梅子賣青,誰知你一個人住,是不是夜夜有客人」
我說,「你再按一次鈴,我就打九九九。」
我大力關上門,那男人還在門外罵了半晌才走。
我回到沙發上坐不,喝一口茶,索性躺下睡。
兇徙忽然問:「常常有這種人上門?」
「也不是常常。」我答。
「你是否示意他去報警?」
「你為什麼不對我放一槍,一了百了?」我把臉轉向牆壁。
這次我真正睡熟了。
做了很多夢,看見自己還在讀書,一剎時失業,忽然又披上嫁衣。
耳眸一陣車子引擎吵聲,把我驚醒,我失聲叫起來,一身冷汗。
「不要緊,只是阿飛鬥車。」
「什麼時間了?」我問。
「四點半,還有三個鐘頭。」他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