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襯衫頸喉鈕扣,取過拍字簿,寫一個大大的「悶」字。
林舜芳一味敷衍那位女聽眾:「既然已經到這種地步,索性與他攤牌吧,叫他作出取捨。」
女士依然飲泣,「可是我愛他。」
呂」光在這個時候,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你們兩個人根本不曉得什麼叫愛,愛是尊重,愛是容忍,愛裡怎麼會發生這樣醜陋的事!你們所知道不過是私慾──」。林舜芳慌忙按住拍檔,「這位女士,我們先聽一首歌,回來再繼續談論你的處境。」
待流行曲播出之後,舜芳厲聲問呂一光:「你今晚是怎麼了?想砸了飯碗嗎?」
呂一光瞪著舜芳,「你厭不厭,膩不膩?整個都市都是這種神經有毛病的人,撥電話給電臺,對牢陌生的主持,傾訴他們最黑暗最醜惡的私隱,又哭又笑,如瘋如癲──」
「一光,這只是一份工作。」
「我不想再做下去!」
「請你控制自己,至少做完今天,」舜芳警告他,「這是一個直播節目,請放點尊重出來。」
外邊控制室的職員已發覺有點不妥,按鈕問錄音間的主持,「沒有問題吧?」
舜芳連忙說:「什麼事都沒有,繼續做節目。」
那位女士仍守候在電話的另一頭,哭聲已止,聲音呢喃:「我不能離開他,他給我的滿足,不能在別人身上找到,相信我,那種感覺……」
舜芳似感染了呂一光的氣忿,忽然一改常態,冷冷地問:「那麼,你是自甘作賤,與人無尤了?何必打電話給我們浪費時間?你需要到心理醫生處好好接受治療。」
那位女士挨罵後並沒有掛綠的意思,她顯然已經服下興奮劑,格格聲笑起來,「讓我說下去,林小姐,我一向佩服你」
林舜芳沒等地講完,啪一聲把電話截斷,「另外一位。」
這時呂一光哈哈大笑,「罵得好,舜芳,我同你天天晚上坐在這裡聽這種骯髒電話,那些猥瑣的言語進了耳朵又洗不出來,真是虐待,這類電話若是打到尋常住宅去,事主可以即刻報警求助,而你我卻還得溫言安慰那些變態的人,我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職業比這更可怕。」
控制室想截住這番話已經來不及。
外頭大亂,「呂一光,你是怎麼了?」
「馬上中斷節目,改播音樂。」
「快去叫上司,出了亂子了!」
「呂一光,你馬上出來。」
「還有你,林舜芳,你們倆立刻離開直播室!」
呂一光衝動地去鎖上錄音間的門,「豈有此理,把我們當什麼!」
林舜芳溫言說:「開啟門,我們出去。」
呂一光受她聲音感動,「好,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林舜芳答:「你說得對,這種節目做多了,主持人先會瘋掉。」
呂一光開啟錄音間的門走出去,看見上司老曾叉著腰瞪著眼睛咬著牙,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他身後的小張及小方立刻竄進錄音室,代替了林舜芳和呂一光。
他倆丟了差使,可是節目持續下去。
回家途中,林舜芳在車上扭開收音機,這是另外一個電臺,可播放著類似的節目。
聽眾的電話接通:「我今年廿四歲,可是有三個女朋友,其中一個是我母親的同學,今年已經四十二歲,我們相處奇妙無邊,嘻嘻嘻……。」
節目主持人是個年輕女子,聽到那y褻的笑聲,不怒反笑,搭腔道:「你其餘那兩個女朋友又是什麼年紀?」
林舜芳關掉收音機。失夜那一天是李秩馨六十誕辰,他是都會中鉅富之一,白手興家,譽滿全球,一個人在一生中可以做得到的,他已完美達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