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宋紹平是內科西醫,出道不久已經賺得極好聲譽,他不是叫病人輪候個多小時然後眼角瞄一瞄即處方開藥那種醫生。
他有點傻氣,認為醫者需有父母心,病人過多,他會拒絕接收,作風同北美洲的家庭醫生差不多。
這一天早上,他已經看了七八個病人,稍覺累,於是坐下來喝杯咖啡,看護說:「接著一位病人四年前來過,後來到美國讀書去了,現在回來工作。」
宋醫生看看病歷表,上面寫看古玉明。
他走到鄰房,見到一位容貌秀麗的白衣女郎坐著等他。
他一貫溫和地問:「有什麼不舒服?」
病人無奈,「面板敏感。」
「在什麼位置?」
「面孔四周圍,與吸菸的同事坐在一起不久,面頰便會起紅斑。」
「嗯,本市空氣質素是差一點。」
「聽到不愛聽的話,耳朵發燒,一天半天不退,又紅又癢,十分煩惱。」
宋醫生注意到她的耳朵又紅又腫,伸出手指,輕輕撥過一看,病人一震,醫生說:「我的手指是冷一點,」耳後有一串紅腫麥粒,他再檢查她另一邊耳朵,情況更差,然後,他注意到她耳下頸項之處也開始發紅。
「先搽藥,一星期後不好再來,我給你介紹專科醫生。」
病人靦腆地說:「謝謝你。」
宋醫生想了想說:「也許,你精神應該放鬆一點,慢慢你自然會習慣這裡的節奏。」
病人嫣然一笑,離去。
她連續又來了兩次,紅斑與腫粒一次比一次壞,因為痕癢,故用手去抓,耳背面板特別薄嫩,一破便感染細菌,宋醫生連忙向他師兄求助。
張醫生的診所就在樓上,病人見了他,聲音嗚咽,「我的耳朵快要掉下來了。」
張醫生笑,「不會不會,請放心。」
他吩咐看護替患處敷冰水,然後仔細診視,說也奇怪,紅腫漸漸消褪,潰瘍之處也平復下來。
張醫生知道這是罕有的敏感症,與其說是面板高度敏感,不如說是精神敏感。
「古小姐,」他和藹地笑笑,「一個人的修養固然重要,可是太過壓抑自己,對健康會有妨礙。」
病人面孔刷一聲漲紅,否認道:「沒有呀,我生活得很好。」
張醫生又說:「成年人往往用意志力抵抗環境種種不如意之處,把情緒控制得收放自如,可是身體卻出賣我們,有人一緊張便頭痛或胃絞痛,有人會嘔吐,有人發風疹,這些都是警報。」
古玉明怔怔地看著醫生。
「有人甚至生理都起變化,引起內分泌失調。」他停一停,「是工作使你困惑嗎?不如換一份職業。」
病人連忙否認,「不不不,工作過得去,沒問題。」
「那麼,是感情有困擾嗎?」
張醫生注意到病人耳朵燒至透明,可憐,那麼漂亮的女孩子,有那麼大的心事。
這時,有人敲門,張醫生抬頭說:「請進。」
進來的卻是宋醫生,他一臉關切,「怎麼樣?」
病人一見他,渾身一震,期期艾艾,說不出話。
張醫生都看在眼內,口中說:「沒有大礙。」
宋紹平醫生走近病人一看,「照舊紅腫,我已抽樣到醫院檢查是哪一隻細菌作怪。」
張醫生不動聲色,「古小姐,你先回去,報告出來,再與你聯絡。」
病人靜靜離去。
宋紹平搔頭,「兩大名醫會診,卻束手無策,何故?」
張醫生笑問:「你認識病人多久了?」
「好幾年,我剛在本區啟業時,她由母親帶來檢查身體預備到美國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