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等你呢。」
「馬上來。」
維清的氣漸消,母親破碎的心已無可彌補,上一代的感情事上一代自會處理,他不應夾在當中攬事上身自尋煩惱。
他深呼吸數下,把車子駛返大宅。
眾人看到他如見到鳳凰一般歡喜,「維清來了」,「維清,這邊坐」,「維清,好久不見」,維清老遠看見一張面孔,喜出望外。
是梁灼真,她也看到了他,朝他微笑。
維清走近她,「灼真,你也來了。」
「我來幫忙招呼客人。」
「灼真,」維清十量局興,「我們找個清靜地方說話。」
梁灼真站起來笑問:「有什麼話要說?」
她走近維清,維清覺得她今夜特別窈窕,低下頭,耳畔嗡一聲,驀然看到灼真腳上穿著黑色蛛網絲襪與一雙尖頭血紅的-皮高跟鞋。
化了灰,他也還認得那樣的襪與那樣的鞋。秘密少女在一起愛說什麼?
這是英國寄宿學校的宿舍,規定六個女孩子住在一間房間,畢業禮已經舉行過,暑假即將來臨,她們就有各散東西,這是相聚的最後一夜。
她們團團坐在地上,找來啤酒與零食,看樣子這個晚上不打算睡覺了。
開頭的時候,不過是談談個人前途問題。
象「愛媚最幸福,考到劍橋」,「平平也不錯,到美國波士頓升學」,「炯華的計劃迄今未透露」等。
佻皮的周金容說:「回到家,無論如何先休息幾個月,你看這個宿舍,百多年歷史,象鬼屋,初來嚇得晚上睡不著,誰猜到熱水器回發出嚎嚎的慘叫聲,我還以為是哪個十九世紀洋人怨魂不散呢。」
「是可怕,」謝桂忠也說,「衛生間在走廊盡頭,半夜不得不去,真覺得陰風陣陣。」
大家頗感慨了一會兒。
劉炯華這時開口了:「各位的令尊令堂還以為大家是天之驕子呢。」
茹平平說:「我是情願留在家裡讀書的,又不是考不到好學校,不知怎地母親一定要我出來見識世界,結果拉丁文、法文、網球、梵啞鈴學了一大堆,雜七雜八什麼都懂一點,可是根本不夠時間把任何一門工夫練得精湛。」
炯華笑,「別太謙虛了。」
「總算畢業啦。」大家籲出口氣。
「記得我們向柏堅遜太太申請要求幾個華裔學生住一間房嗎,六年來她始終沒答應。」
「聽著各位苦苦哀求,她不知多痛快,心理變態。」
曹愛娟走到窗前,大霧,一絲燈光都看不見,她只看到玻璃上自己面孔的反映,「整座宿舍明天就關閉放假,現在只剩我們幾個人在這裡。」
謝桂忠笑說:「哎唷,我有點害怕,宿舍對面有座墳場。」
周金容拱手,「拜託拜託,別談這個。」
茹平平笑說:「我們這幾個人也算夠親密了,一點秘密都沒有,在宿舍裡袒胸露背,什麼沒有見過。」
炯華笑笑,不以為然的樣子,過一刻說:「人心是世上最黑暗的地方,每個人都儲存若干秘密。」
平平問:「同學之間最坦誠,有什麼秘密?」
「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的事,像金容與繼母不和,平平一次考試作弊被記大過一次,哈,還有,炯華抽屜裡有酒被舍監理出來……拜託各位,將來如果我在社會上揚名立萬,千萬包涵包涵,勿把我少年的逸事抖出來。」
眾女生笑作一團。
「同學之間儲存得最好的秘密是什麼?」
愛媚忽然說:「大家對梁祝傳奇必定耳熟能詳。」
桂忠說:「那故事真荒謬,華人的民間傳奇最老套。」
「噯噯噯,不能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