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兒沒有生氣,只見她輕輕站起來,對著鏡子,緩緩脫下絲袍。
女孩站在門後偷窺,為這個情形迷惑。
母親在該到那看上去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她在微笑呢。父親去世後,已經有一段日子沒見過母親的笑意,很多時候她不言不動,只是坐著沉思,女孩已學會照顧自己,不去打擾母親。
站在黑暗中,七歲的她,靜靜偷窺,直至母親熄了那盞小小的燈,她才輕輕回房。紅鞋母親進書房喚他的時候,徐維清正與電腦下棋,輸得一敗塗地。
「你父親找你,請你到公司去見他。」
維清問:「有什麼事?」
「今天是他生日,大排筵席,藉此介紹你給眾人認識。」
維清問:「你會否出席?」
他母親神色忽然僵硬,「我與他已長遠沒有來往。」
維清嘆口氣,「是,母親。」
「你到了大宅,把那對徠儷水晶瓶子給我帶回來,那還是你外婆給我的嫁妝,現在已找不到那樣好的東西了。」
「是,母親。」
維清那容貌秀麗,出自大家的母親忽然握住他的手,「維清,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維清把母親的手輕輕按在臉上,半晌,母親嘆口氣走出書房。
做她也真不容易,一直把喜怒哀樂收藏得那樣嚴密,父母如此鍾愛,身分何等矜貴,卻因婚姻失敗,半生悶悶不樂。
他父親是另外一個故事。
到了宇宙大廈,上到三十三樓,推開總裁室大門,秘書馬上笑著迎上來,「維清,徐先生在等你。」
維清再開啟一重門,見到父親徐日權坐在安樂椅上,身上圍著一方白巾,背後站著一個艷妝妙齡女郎,正替他理髮。
維清開門見山問:「有話同我說?」
「今晚早點來。」
「就這麼多?」
徐日權又說:「到樓下去見段律師,他已準備好檔案讓你簽署,我把南灣那幢新屋寫給你,你搬過去住吧。」
「我同母親相處得很好。」
徐日權哈哈笑,「相信我,你會需要自己的地方。」
頭髮已經理好,徐日權拉開抽屜,取出一張鈔票,作為小費,交給女郎,那女郎立刻媚笑著道謝,把錢塞進衣襟裡。維清別轉面孔,不欲觀之,只覺惡俗,他逕下樓去。
段律師在等他,「維清,恭喜你學成歸來,請過這邊,檔案已準備妥當。」
維清簽完名,「我父親還是老樣子?」
段律師笑,「一貫作風,拼命賺,拚命玩。」
「從不顧慮我母親脆弱的心靈。」
段律師不能置評,只得賠笑。
半晌維清抬起頭來輕聲問:「段律師,梁小姐可在?」
段律師笑了,揚聲叫助手:「灼真,你進來一下。」
梁灼真應聲而至,在維清眼中,她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可人兒。
整間宇宙,就是梁灼真對徐日權不假辭色,公歸公,私管私。這些日子來,維清都看在眼中。
當下她微笑打招呼,「維清,好嗎,打算在本市長住?」
「是。」
「會加入宇宙嗎?」
「不,我已在大學找到一份教職,將在英國文學系工作。」
「那多好,只怕徐先生要失望。」
「不見得,我們已達成協議。」
維清細細打量梁灼真,只見她眉清目秀,笑臉盈盈,大眼睛也正看著他呢。維清到時間漲紅了臉,低下頭,過一刻,才輕輕說:「灼真,以後,假如,有空的話,可否,呃,請你吃飯?」
梁灼真怕驚動這大男孩,也輕聲答:「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