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淚痕舔舐乾淨,方忍著心房抽搐痙攣一般的痛,道:“還是那句話,只要有一口氣留在這世上,我必回來見你。此生——絕不負你。”
然而此行兇險艱難,二人皆知。
說完這一句,謝琅眼眶亦禁不住泛起紅。
他從未如此刻一般,痛恨命運不公,天意弄人。兜兜轉轉行了兩世,他似乎都逃不出死於非命的下場,身為謝氏子,他若最終死在戰場,也算死得其所,不負這一身血脈。如果換作以前,他也許會坦然接受這個結局,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不甘不捨。
因他在這混賬世道上,有了銘於心刻於骨的牽掛。
不同於爹孃大哥這些親人,也不同於自小熱愛的刀劍弓馬。
是他想要一生一世,共白首,共餐飯,共枕眠,將世間一切美好都奉與的人。
“瑾瑜。”
謝琅輕喚了聲,再度低啞著聲開口。
“你我都是活過一世的人,若我當真有何不測,亦是天命如此,你不必再以我為念,更不必再為我這樣的混賬傷心流淚。”
“不用說了。”
懷中身體終於停止顫抖。
衛瑾瑜開口,語氣已恢復慣有的冷靜自持。
伸手,如往常一般推開面前人,轉身面朝長亭外,咬牙深吸一口氣,任由雪粒覆上眼睫,道:“我說過,我不信任何空口承諾。你大可放心,你若真言而無信,我不會為你流一滴淚。”
“你該出發了。”
謝琅無聲一笑,心口卻越發酸脹,知無法久留,伸臂,再度把人攬到懷中,深深吻了許久,彷彿要將那流連纏綿的滋味徹底刻在骨血中,方不捨鬆手,大步
() 出了涼亭,朝風雪中走去。
“公子。”
明棠到長亭時,道上空空蕩蕩,已經不見任何人影,就連大軍行進留下的雜沓馬蹄印記,都被新雪覆蓋。
衛瑾瑜仍一動不動立在原處。
明棠上前,默默將氅衣披到他身上,道:“時辰不早,公子該回去了。”
衛瑾瑜卻未動。
好一會兒l,輕聲問:“你說,他還能回來麼?”
明棠一愣。
衛瑾瑜輕扯了下唇角,道:“所有人都明白,他此去便是送死,不可能再回來了。所以,無人為他送行,也無人為他敲響那面壯行鼓。”
“他們甚至已經在算計著,如何斷了他的糧草,絕了他的後路,讓他和那二營兵馬,永遠葬在青州城中。”
明棠說不出話,因他知道,衛瑾瑜所言都是事實。否則,世家和皇帝不會輕易同意放謝琅離開上京。
明棠忍著悲傷道:“謝氏滿門忠烈,於謝世子而言,去青州,未嘗不是好事,公子當寬心才是。”
衛瑾瑜笑出聲。
“我應寬心,他可以死在戰場,死得其所,而不是北鎮撫的牢獄中,是麼?”
“可為什麼——”
“死的是他,而不是他們。”
少年郎拳攥緊,牙齒深深咬在唇上,留下一串深刻齒印。
明棠再度一愣。
衛瑾瑜已收回視線,淡淡道:“回去吧。”
百官雖未送行,可謝琅只領著二營兵馬出征的訊息已在各衙門內炸開,督查院也不例外。
衛瑾瑜一進政事堂,便聽見兩名老御史在竊竊私語。
“裴氏對這謝唯慎恨之入骨,如今戶部尚書又是裴氏的人,光是錢糧一項,裴氏便有無數法子使絆子,謝唯慎此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這還用說麼,就算裴氏不在糧草上做文章,光靠那二營數千兵馬,也不可能是霍烈大軍的對手。不過,這謝唯慎出了名的驍勇善戰,用他拖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