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不需要他整天陪著了,在家行動自如,偶爾出門,也可以叫上常三和鳳鳶陪同。他倆跟當地的三教九流都混得開,帶著他們反而比虞重銳更便利。
七八月裡天候無常、農時將近,虞重銳也忙了起來。有時他來不及回家吃飯,我便讓鳳鳶將餐飯裝在食盒裡,送到田間與他共食。
沅州的田野別具野趣,比城裡更得我意。洛陽周邊一馬平川,田地阡陌縱橫,規整如棋格;沅州到處都是山川溪流,平地被分割成千奇百怪的形狀。我見過最漂亮的一塊田,長得像一朵盛開的蓮花,左右對稱,中間正好是農戶居住的竹樓,宛如花蕊蓮蓬。
洛陽的貧苦人家會用泥土築牆,茅草做頂,這裡的人則用竹子。竹樓底下架空,養雞鴨牲畜,也為防潮溼雨水。有機會我要在遙園也建一個,夏天住在裡頭肯定涼快。我在外頭瞧過了,並不複雜,只是尚未有機會到人家家裡去看一看內部構造。
我跟鳳鳶帶著食盒坐車到江邊,尚未下車就看到虞重銳站在江岸碼頭上,身邊……咦,不是柳太守,也不是民夫農人,而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輕女子。
雖然素衣布服,沒有釵環珠翠點綴,隔得遠也看不清相貌,單看那身形側影,便覺得姿態婀娜、氣韻萬千,定是個美人。
“喲,怎麼是她呀。”鳳鳶認得此女,嗤了一聲,“不是嫁到荊州去了嗎,又回來了?還穿一身白衣服,喪夫守寡啦?”
她可真是刀子嘴,對誰都不留情面。
鳳鳶轉過來看我,辯解道:“不是我觸她黴頭啊,她爹孃都死了,家裡親戚沒一個是人,穿素服只能是喪夫嘍?你看她,還哭,肯定是在跟少爺訴苦。”
我正想問這女子是誰,就見她放下拭淚的羅帕,往前一步抓住了虞重銳的手。
我……
鳳鳶連忙按住我:“別急,別衝動,對身子不好。”
但她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雖然沒有“墨金”看不到,但我還是從她暗搓搓的神情裡讀出她想說什麼:“嘿嘿,你也有情敵了。”
第115章
那廂虞重銳立刻收回手, 跟素衣女子隔開三尺多遠的距離。
我倒不擔心他會在外頭拈花惹草, 他要是有這花花腸子,哪還輪得著我呀。但是被別人佔便宜也不行!
我問鳳鳶:“你認識她?”
“當然認識。”鳳鳶撇撇嘴,“她姓何,是家中獨女,原本家裡是做棉花生意的, 還算富裕。但爹死得早, 叔伯欺她們母女沒有倚靠,把她娘也逼死了, 想吃絕戶。她無家可歸,正巧被少爺遇到, 少爺是太守父母官, 替她做主把家產判了回來。然後她就纏上少爺了, 非要為奴為婢做牛做馬什麼的, 真是討厭。”
果然是好老套的劇情。虞重銳救了姑娘不肯露臉怕人家以身相許, 原來是吃一塹長一智啊。
“她家爹孃一早給她訂了荊州的親事, 家產拿回來了,那邊寫信來要求完婚。她厚著臉皮找上門,趁我不注意偷偷溜進少爺的臥房裡,非要向他推薦枕頭……”
我想了想, 人家說的恐怕是“自薦枕蓆”吧……
“那……她成功了沒?”
“當然沒有了, 少爺怎麼會要她的枕頭?”鳳鳶翻了個白眼, “那會兒朝廷的調令已經下來了, 少爺上京那天, 正好她也坐船嫁去荊州,在碼頭上遇到了,她抓著少爺的袖子一直哭,就跟今天這架勢一模一樣!”
走的時候在碼頭分別,回來又在碼頭遇到了,還真是物是人非、觸景傷情呢。
下車的時候我尋思,這何娘子的遭遇聽著怎麼好像有點熟悉呢?家中不諧無家可歸,落難時碰巧被虞重銳所救,芳心暗許甘願為奴為婢卻不得回應,聽說自己要嫁人了厚顏送上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