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垂下眼簾忖度片刻,才詢問:「先生可要帶著鄭林一起走?」
鄭文微微頷首。
劉夫人說:「那惠兒可能要傷心一段時日了,他難得遇上這麼合得來的玩伴。」
鄭文只說:「以後會相逢的。」
她說著這句話的語氣十分平淡,可不怎地劉夫人卻覺的面前的女人是在說一句很肯定的話,就像是預言一樣,讓她沒來由地安下心來,最後劉夫人看了鄭文許久,也許是意識到鄭文要走的決心,她沒再堅持,只關心地詢問了一句,「先生二人上路,終是不太安全,可要帶一些護衛一同離開。」
鄭文搖了搖頭:「不用了,三秦大地盡在大王的掌握中,文要去之地很安全。」
她原本是準備等到天下安定時,再去清陵一趟,想不到計劃終是趕不上變化,如今得知了阿苓在秦嶺,她終是要去看一眼,至少祭拜一下。
帶著劉夫人的人行事並不方便。
一個人活久了,身上最多的就是秘密,她的存在就是一個秘密,劉夫人的人手跟著她指不定會發現什麼事。
劉夫人被鄭文拒絕了後,卻有些遲疑下來,其實她還在心中斟酌放鄭文離開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即將要去櫟陽,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下面對未知的忐忑不安。
而在漢臺時,她有些事還可以詢問一下鄭文,畢竟都身為女子,交談起來也沒有其他的顧忌,可是鄭文離開後,她身旁真正能說的出話的人都沒有,現如今讀過書有才識的女子太少了。而且惠小郎君很是喜歡這位先生,劉夫人覺得鄭文非同一般女子,接觸下來一年其實是想把鄭文留在身旁做女官,這是她一直沒有說出來的打算,可如今看是不太可能了,心中不由惋惜。
鄭文見到劉夫人神情,就能看明白對方的心思,於是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份信函,布帛被封在一個細長的小竹筒中,她道,「夫人將來如果真有大難之事,可開啟這個竹筒。」
劉夫人有些遲疑地接過。
鄭文再三叮囑:「夫人只能在遇到你認為最難的關頭才可開啟,早了一分,文留下的這份尺牘便就沒用了。」
有些事情提前做了,後面的事就會發生變化,於是原本鑄就的好結局也會變得不幸。鄭文其實也不太確定有時候浮現在她眼前試已經註定要成為過去的將來,還是永遠都在變化莫測的未來。
劉夫人打量著手中的竹筒,看向鄭文,只見面前的女人微微一笑,輕生說了一句話。 「還望夫人以後慈心行事,給旁人留一條生路有時也是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鄭文也是怕惠小郎君生情柔和,待人寬容,可是劉夫人行事卻較為果斷利落,有時候兇氣太過,恐怕母子二人以後說不準會因此起了間隙。
她說完了辭行之語就出了營帳,看見兩位少年就站在外面不遠處,惠小郎君臉上的神情不太好,鄭文走進了才發現兩位少年間的氣氛很是怪異沉默。
「怎麼,吵架了?」鄭文笑了說,這可少見,她還未看見惠小郎君正兒八經地發過脾氣呢。
惠小郎君看著鄭文,面上有些難過,「先生,阿林說你們要離開,不與我們一同前往櫟陽了,可是真的?」
鄭文看著惠小郎君許久後,微微頷首。
這是突然而至的離別,他們已經相處了一年,難免已經有了情感,惠小郎君捨不得是人之常情。
惠小郎君看著鄭文:「學生與先生可還有相逢之日?」
鄭文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會的。」
她這句話更像是一句安慰,有時候鄭文覺得自己好像一生都在做不可能實現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