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茫然抬頭,向前走了幾步,果然看見了一個用夯土砌起來的土牆,遠遠看上去很高,似乎是建在一個高坡之上,等他們走近了才發現城牆外面有一個很深的護城溝,而護城溝外躺著很多人,還有一些人已經散發著臭味,這種味道她很熟悉,之前在那個村子裡聞到過,這裡的一些人已經死了。 這些難民應該是餓死在了這裡。
大片大片,觸目驚心。
她不由得後退一步。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死人。
「這裡怎麼有這麼多死人?」鄭文站在外面都不敢邁動步伐,鼻尖縈繞著一股子惡臭味道,她甚至還看見屍堆裡有一些人還在動彈,只不過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突然她的腿部似乎被什麼抓住一樣,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差點就一腳踹了出去,定睛看去才發現是一個人,瘦骨嶙峋的孩童,看著模樣才七八歲大,此時倒在地上,應該是從旁邊爬過來的,身上的布料都裹不住身體,整個人就像黑心煤礦裡的小黑工一樣。
小孩的眼睛看著她,黑白分明,一張黑糊糊的臉上也就那雙眼睛還算的上清亮,什麼話也沒說,手緊緊地拽著她的裙擺,可鄭文就是感覺到了對方的祈求。
他在向她索要食物救他一命。
鄭文的心收縮了一下。她在這幾天以為見到了這天底下最為悲慘的畫面,可事實上,歷史史記上描述的餓殍千里可能不只是誇張之語。
懷中還有三塊肉乾。是她這些天攢了很久也不捨的吃,好不容易留下來的。
於是她的心在掙扎,看著對方很久沒有動作,在那個小孩的目光慢慢暗淡,手從她的裙擺下鬆開後,鄭文看到那雙枯枝一樣的手卻不知怎的突然變得很悲傷起來,她突然想起了兩天前被吃掉的那個嬰兒,看向一旁的公子奭,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覺得那個嬰兒真的死了嗎?」
這是自從那個孩子被吃了之後,她一直都在心中反問的,在這幾日的深夜裡,鄭文有時候都會夢見那個看不清面目的嬰兒,在悲泣。心上沉重的道德感和憐憫壓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公子奭靜靜地看著她。儘管看見瞭如此多的屍體,他眉宇間依舊沒有任何一絲動容,反倒有一些對她反應的不解。
鄭文卻不需要對方回答,喃喃了一句。
也許就如同那個女人所說她的孩子根本就沒死。
她此時因為一系列驚變神經已經有些錯亂,開始懷疑一切,就像最開始她才來到這裡時也不太相信,從那個院子裡跑過幾次,但都被人捉了回去,連門也沒出去,後來就慢慢適應了,有了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腦海中各種思緒錯雜,慢慢地向外面走去,她需要一段時間去說服自己。
「我以為你會救他。」公子奭跟在少女的身後道,就像當初上巳節在溪水河畔搭建了一個粥棚來施捨給那些難民。
鄭文面色蒼白,沒有說話。
公子奭垂下眼簾,卻看見她一雙手半籠在衣袖中,正在微微顫抖。
不是不救,而是她突然知道了,這世道如烈火,熊熊燃燒,一捧水是滅不了這烹油之火的,徒費力氣。
救了,她可能就活不了。鄭文不是蠢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她拿出一根肉乾,食物絕對到不了那個孩子的口中,而他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會被那些難民給扒了皮。
鄭文抹了抹臉上的汗水,也許是淚水,她剛才有沒有哭自己也不太確定,隨意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這裡剛好是一棵樹,不過樹皮已經被扒沒了,裸露處裡裡面淺白的樹心。
「我們怎麼進去?」城門雖是開著,可城牆和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