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遠近乎貪婪的望著那抹身影,那是他的妻子,他的愛人,每當聽到他的呼喚,對方一定會回應,這次也不會例外。
屬於他妻子的那張臉,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漸漸露出一個笑容,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陌生,最後竟然扭曲成一個完全陌生,帶著詭異氣息的面孔。
那雙熟悉的眼裡混雜著嘲諷的色彩,那個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就像看一個滑稽的小丑。
那個人就像是一個盤踞在他身邊的怪物,從酷似他妻子的外殼下露出尖利的毒牙,裂開的嘴衝著他無聲的發笑,彷彿在嘲笑他臨死時的多愁善感。
楚文遠清楚的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笑和玩弄。
“我不是呢。”
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猛地一緊,力氣竟然出乎意料的大,楚文遠突然瞪大了眼睛,雙目混濁的瞪著他,像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韓徹優雅的俯身過去,體貼的提醒他,聲音很溫和:“父親,我是小徹呢。”
楚文遠瞪大了眼睛,眼瞳幾乎是下一刻就狠狠地縮了一下,然後聚在一起的瞳光就像是摔碎的玻璃一樣,再也粘合不好了,瞳光徹底散了,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終點。
楚文遠在最後一刻終於想起來了,想起了被他刻意忘記的那段記憶。
他們結婚後有了一個孩子,一個像極了韓清雅的孩子,那個孩子體弱多病,一點也不像他,但是楚文遠依舊很喜愛他,因為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那是他們的至寶。
後來呢?後來他不得已將另一個孩子領進了家門,韓清雅並沒有發現什麼,他們依舊是恩愛的夫妻,韓清雅對另一個孩子很愛護,將他視如己出,他鬆了口氣,覺得他們能夠一直這麼生活下去,即使這個幸福只是一個假象。
後來呢?後來事情敗露了,他一向溫和的妻子決絕的要和他離婚,他沒有答應,他為了挽留她,甚至用他們的兒子來威脅她。
但是那個對兒子無比珍視的妻子,竟然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兒子,帶著年幼的女兒開車離開。
他不顧一切的追過去,他想道歉,想要乞求她的原諒,即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但是等他趕到時,他的妻子已經沒有了氣息,她滿身是血的坐在駕駛座上,自己的小女兒瘋狂的尖叫,像是一隻發瘋了的小獸。
一切都想起來了,原來他的妻子早已不在了,那個溫柔又強硬的女人早已用她的方式離開了他,哪怕是最後一刻,她用自己的死折磨著他,讓他餘生都活在悔恨裡。
而他們的孩子,那個酷似妻子的孩子,也在他彌留之際,用最溫柔最殘忍的聲音提醒著他————韓清雅死了。
韓清雅死了,她死了六年,早就成了一捧灰,一捧安靜又冷漠的灰。
這就是懲罰吧。
楚文遠瞪大了雙眼,卻覺得自己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韓徹望著床上的楚文遠,他已經沒有了呼吸,但是眼睛卻瞪得很大,裡面有一抹清淺的身影。
可惜,並不是他心心念唸的妻子呢。
韓徹保持著俯身的姿態,他用最溫和的聲音輕輕呼喚:“父親…………父親?”
楚文遠再也無法回答他了,年輕的男人像是僵住了一般,他的聲音輕柔又微微顫抖著,像是自欺欺人般的不斷的呼喚著自己的父親,老股東眼眶微溼,他快步走到韓徹的身邊,手掌落下他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帶著安撫的意味:“孩子,別在喊了孩子,你父親……你父親已經走了。”
年輕的男人緩緩的直起身體,他望著身旁的老人,眼神淺淡中帶著疏離,那恍惚般的神色像是在迷惑,老股東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節哀。”
韓徹張了張口,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