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在下面用木叉叉了陳年稻草遞上去,他把稻草蓋在花生垛上,這樣淋了雨也多是被稻草吸收了,等天放晴把稻草掀下來,下面的花生還是乾的。
“今年再忙活最後一年,折騰死人了。”程石連聲叫苦,想想之後還要摘花生,他渾身都沒勁。
“怎麼?明年不種地了?”坤叔大驚。
春嬸、雷嬸和劉嬸也皺眉看向他,種地累歸累,但住鄉下不種地還有什麼意思?就像這些天拔花生,大傢伙一起出力,坐地裡拔著花生說著話,多熱鬧。
“不是不種地,是不種花生了。”程石給他們掰算,“入冬剝花生,開春犁地刨坑丟種,夏天苗深了要鋤草,入秋了要拔花生摘花生,一年到頭這鬼玩意兒都離不了手,麻煩死個人。”
這是不缺銀子的人的想法,花生能榨油能炒菜下酒,花生秧能餵牛餵驢子,花生殼還能當柴燒,價比稻子麥子的價還高,農人多是情願多種花生的。
不是不種地就好,坤叔和春嬸他們鬆了口氣,繞著三垛花生轉了一圈,見蓋嚴實了才回屋燒水洗澡。
“劉嬸,晚上別做飯了,我們待會兒坐馬車去鎮上吃。”楊柳開口,“今兒也讓你們忙累的不得了,去吃頓好的補補。”
“好。”坤叔
雨後放晴, 天色湛湛,幾片稀薄的白雲幾乎要被風吹散,日光絢爛地灑滿大地, 貓狗愜意地躺在稻草上眯眼睡覺。程石扛著木梯手拎木叉出門,吆喝兩聲趕走花生垛邊睡覺的貓狗, 大踏兩步蹬上頂, 三兩下把花生垛上溼漉漉的稻草掀下地,飛蟲和腐爛的草屑飄飄灑灑,他不禁眯起眼。
“地裡的花生拔完了嗎?”對面的人家搭話, 他也在掀花生垛上的溼稻草。
“還剩三四畝沒動,你家呢?”程石問。
“我家地少, 都拔完了,也都拉回來了。”
“產量如何?”
“不怎麼樣, 全村估計就你老丈人家的花生沒受影響。”
程石跳下花生垛,扛著木梯去另一垛,聞言說:“為了給花生澆水,他跟我大舅哥只差沒累掉半條命, 只盼著往後能風調雨順, 大家都少受些累。”
“咱們村已經算是好上許多了, 前兩天我孃家兄弟來幫忙, 聽他說鎮南的高窪村今年都沒能種上稻子,為了搶水灌溉還打死了兩個人。”斜對門坐在門口擇菜的細二嫂接話,她唏噓一聲,“麥子欠收,稻子還沒種上, 今年就指靠陳糧糊弄嘴, 日子難熬啊。”
程石不清楚情況, 疑惑道:“怎麼就沒種上稻子?秧苗乾死了?村裡沒開堰放水?”
“住在山包包上哪有堰,就坑坑窪窪的小河小溝多,你聽那個村的名就知道,又高又窪,風調雨順自然不缺水,一旦逢到旱年,自然絕收。”年輕的婦人往程家院子裡瞅,“你媳婦呢?在屋裡哄娃?”
“我們村要不是有柳妹子,年成更受影響。”對門的鄰居拾掇完他家的花生垛,扛著木叉過來給程石幫忙,把掀下來的溼稻草插著往燻房外面堆,曬乾了方便拿進去捂火。
“前兩天下了場雨就沒先前熱了,你家這燻房也快開火了吧?”他問。
“對,估計就是中秋節過後開火。”程石應聲,剛想回小阿嫂的話,轉臉看她已經進了他家門,不由出聲:“她在後院哄孩子,你大聲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