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和裕芳齋坐鎮的陳老趕來時,門外已經圍了一群來鑑賞的了。
天朝最強大的技術就是山寨,似唐三彩這等有名的文物,有些時候明知是高仿貨都能賣出高價。從目前見到的高仿三彩來看,胎釉造型、色彩風格這幾個方面是沒有根本差別的,就連胎釉的各種化學元素和物理特徵的百分比都基本一致,什麼“光齡”、“釉的老化程度”等等,仿造高手照樣信手拈來。辨別唐三彩的重點是目前高仿者還無法仿出或無法仿得逼真的幾個特殊點上面。如蒼老千年的陳舊感是否自然等。
而這對三彩馬,舊感極其自然,富有層次滲入胎中,怎麼看怎麼真實。
可三彩馬越真實,眼前這人的舉動就越可疑。這種貴重的物件,明目張膽地拿到古玩街,還鬧得人盡皆知,若真是賣不出去,估計他連家都回不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對頭來砸裕芳齋這百年老字號的門面來了。
第一種可能,三彩馬是假的,若是假,裕芳齋就必須明明白白給個說法,你看不出來就說是假的,那位可是等著找茬呢。第二種,三彩馬是真,可這種情形,誰敢說是真的,說出來誰信?然而一旦裕芳齋指認出這是假的,並說出理由,人家拿出官方證明鑑定是真品,那裕芳齋這老臉就被人結結實實地扇了一個巴掌。
砸場子是肯定的,現在最需要的是,明明白白地證實這對三彩馬的真實性。只要說得準了,這巴掌怎麼扇過來的,裕芳齋就怎麼扇回去。
可這三彩馬實在太過真實,真實到難以辨認,難道了裕芳齋一干掌櫃。最後那人乾脆擺了個桌子,把馬當街擺著,讓眾人品評品評。裕芳齋的陳老心裡那個窩火啊,窩火到爆粗口,媽的這玩意要是個真貨,他把腦袋當球踢,誰敢把真貨這麼擺出來玩啊!可偏偏,他們的老對頭,鴻海會名下的名軒閣的東家,就是這麼個能把真貨摔著玩兒的瘋子。
九十年代中期的時候,董明海這個瘋子,為了打裕芳齋的臉,把自己珍藏的一隻元代“纏枝牡丹”的青花瓷罐拿出來跟玩似的讓人家鑑定,裕芳齋幾個掌櫃湊在一起合計了半天,這青花瓷怎麼看都是真的,可真的誰敢拿出來當球踢?果斷假的。結果董明海舉起罐子,一砸砸了個滿地瓷片,裕芳齋幾個老人拿著那瓷片差點沒哭出來,這就是妥妥的元代青花瓷啊,尼瑪上千萬的玩意就這麼砸啊!最重要不是錢的問題,“纏枝牡丹”的青花瓷啊,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個了!當場裕芳齋坐鎮的林老就中風了,現在還在醫院半身不遂著呢。
眼見著這對三彩馬,經歷過五年前那件事的人心裡都犯怵,誰也不敢說這是假的,打臉都是其次的,它再摔一次,估計裕芳齋這幾個老頭都得進醫院。鴻海會那群由黑轉商的瘋子,財大氣粗沒文化,為了打壓對手什麼都能做出來。
沒半個小時,穆玄便將這段恩怨瞭解的一清二楚。鴻海會這名字他不陌生,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就是那鴻海會的大漢;包大娘租的房子據說已經被鴻海會收購了,沒兩年就要拆了蓋樓;他家更是因為母親楊佳欠了鴻海會的高利貸,才父母全跑,房子被收走的。他和鴻海會的恩怨彷彿就是命中註定一樣,註定要對立。
穆玄人小身子矮,像個泥鰍般輕鬆地在人和人的間隙中擠到了人群前面,那美輪美奐的三彩馬,穆玄看了一會兒,心中有了計較。
問題是,現在出頭,有可能得到一份優渥並對修煉有利的工作,但同樣的,也極有可能引來無數麻煩。先不提直接招惹了鴻海會,就是裕芳齋這邊,都沒辦法解釋一個十四歲初二的少年如何有這份眼力。酒鬼爹賭徒娘,要怎麼養出個有鑑賞眼光的兒子?
穆玄正猶豫間,突然聽到耳邊一個聲音響起:“去吧,到時有人問你,就跟陳老說是穆老頭教你的,便不會有人懷疑。”
傳音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