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的?」她很好奇。
「前面一定撞車,這時候車子本來擠,再有點毛病,當然是這樣了。」我解釋。
「那麼到酒店得多久?」
「本來是廿分鐘。現在?」我聳聳肩,「誰知道呢?」
「我的天,我會遲到嗎?」她急急的問。
「你幾點鐘到教堂?」我問。
「十一點。」
「當然不會遲到,」我看看錶,「現在才八點四十分。」
「啊。」她鬆了一口氣,「但是我還沒化妝、換衣服。」
「其實你不需要化妝。」我說:「你很好看。」我說了司機不該說的話。
她笑了,「謝謝你。」
她很年輕,非常的年輕,從她的笑裡,可以看得出來。
車子裡冷氣很舒服,雖然交通塞得很,一點不覺煩躁,並且四周的車主,都朝我們這邊看。
「這部是勞斯是不是?」她忽然一問。
「是的,小姐。」我笑答。
「太漂亮了,我還第一次坐。」她說。
「與其他的車沒有什麼分別,四個輪子,代替走路。」
「是的,仔細想來,一切不過如此,但是很多人不這樣想。」她說。
我把車子駛前幾尺。
「你開這輛車很久了?」她問。
她真的把我當司機了。很好,做司機也是上好的職業。
「不一定是開這輛。」
「他們有好多輛車吧?」她問。
「我覺得借車子是完全不必要的事情,很虛榮,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沒有車就算了,結婚與車子有什麼關係?」
她是一個好女孩子,很有意思。
「是的小姐,」於是我說:「但是各人的想法不同。」
「今天陽光很好,適合結婚。」我說。
「太陽往往在一個人的心目中。」她忽然說。
我在倒後鏡又看她。我要這個女孩子。
我知道我已經找到了我需要的女孩子。
我只要知道她是誰,就可以叫彼得與梨梨介紹給我,然後我決定追求她。
我很輕鬆,我用口哨吹了一支歌。
她轉過了頭,「那首歌叫什麼?很好聽。」
「老歌,事實上相當俗氣,它叫『如果我把心給你』。」
「是的,我想起來了,我聽過,」她很開心,「『如果我把我心給你,你是否會小心愛護,你是否能永遠溫柔待它,如果我把我心給你?』」
「是的,」我說:「就是它了。」
「好歌,有些好歌很俗氣。」她說。
我笑,「有些好歌很清秀。」
「你很對,」她也笑,「你太對了,歌是不怕俗氣的。」我也很開心。她的精神好多了,剛才很可能因為早起,她的臉色不大好,現在完全不同了。
她問:「車上的花,是真的?」
「是。」我說:「今早採下來的。」
「可惜了。」
「但紙花不好。」我說:「我最不喜歡紙花。」
「但這玫瑰會枯萎,不到中午就枯萎了。」她說。
我轉頭,「你難道沒聽過這個嗎?「『一朵玫瑰,像所有的玫瑰一樣,只開了一個上午。』」
我不知道她聽了這句話會如此震驚,她整個人呆了很久,然後才慢慢的恢復過來,她低下了頭。
她緩緩的問:「誰說的?」
「波爾扎克。」我說:「法國作家。」
她看看我。她的臉是小小的,白面板襯著漆黑的眼睛。
她說:「這是我第一次聽,你的學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