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梅回到寓所去。
只見她自衣櫥中取出最華麗的紗衣,配上閃爍的寶石首飾。
「啊,」她說,「嘉輝,你將永遠擺脫輪椅,我們可以去跳舞了。」
她喜悅的神情,像一個少女,在臥室中旋轉。
終於,她累了,擁著舞衣,倒在床上,甜睡著。
求真板著面孔看下去。
她自己本身也經過若干悲歡離合,生活經驗告訴她,理想生活永遠難以達到,無論當事人如何努力追求,人生不如意事一直超過八九。
許紅梅這一覺睡醒之後,應當明白。
求真以為電話鈴會響,小郭先生的意見隨時會到,但是這次他難得地緘默。
求真把卷二反轉來,繼續看另外一面。
許紅梅臉色蒼白地在醫務所中與容醫生辦交涉。
「我不明白你的手術錯在什麼地方?」
容醫生面色更差,神情沮喪,如鬥敗的公雞,同前一幕趾高氣揚、意氣風發的姿勢,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他低著頭,握著拳頭,「列夫人,我承認錯誤。」這句話說出來,對他來講,比死還痛苦,但是對許紅梅來說,完全不足以交待。
「錯在哪裡?」
容醫生喃喃道:「我以為我控制了內分泌。」
許紅梅的聲音尖起來,「你把他怎麼了,他在什麼地去讓我見他!」
「他很好,身體健康,發育正常。」
許紅梅仍不放心,「我必須立即見他。」
「我願意退還診金。」
許紅梅一掌推開容醫生,「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帶我去見嘉輝,快!」
「列夫人,你要有心理準備。」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對了是不是?你拿他來做實驗白老鼠,你這個庸醫,你膽敢誇下海口,騙取我的信任。」
「列夫人,世上沒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手術,他仍然生還!」
「他已變成植物。」許紅梅面色灰白。
「不!他心身完全健全。」
這時,他們身後布幕「刷」一聲拉開,一個戴著口罩的護理人員站在玻璃後一間隔離病房裡抱著名幼兒。
幼兒見到人,手舞足蹈,非常活潑開心。
許紅梅如逢雷殛,霍一聲轉過頭去,看著容醫生。
容醫生沮喪到極點,「他的生長激素一直迅速往後退,我無法使之停止,原以為他的生命會還原,退回一組細胞去,可是三十六小時之後,它卻自動停住,列夫人,這是列嘉輝,他今年兩歲,智力正常。身體健康,活潑可愛。」
許紅梅退後兩步。
求真以為她會掩著臉尖叫起來,直至崩潰。
啊,可怕的錯誤。
時間太會同他倆開玩笑了。
不多不少他們兩人的年紀,仍然相差四十載。
在時間無邊無涯的荒原裡,四十年算得什麼,億萬年說過去也已經過去,至少,現在她仍然看得見他,他也看得到她。
幼兒把胖胖雙臂伸出來,似認得許紅梅,似叫她抱。
許紅梅淒涼地笑,「這是上帝對我貪婪的懲罰。」
她的臉色轉為祥和。
容醫生意外了。
啊,她深愛他。
許紅梅接著說:「讓我帶他回家。」
「列夫人-」
許紅梅擺擺手,「命該如此。」
「列夫人,請聽我說,事情還有挽回餘地。」
許紅梅凝視容醫生。
「在曼勒研究所中,有一個人可以達到你的願望。」
「誰?」
「他姓原。」
「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