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ot;陳先生,你一直說梅小姐像一個人,是誰,你想起來沒有?&ot;
他訝異,&ot;我那樣說過?不會吧?不,梅是獨一無二的。&ot;
&ot;姓梅的人,並不是那麼多。&ot;我提醒他。
他側頭想一想,&ot;不,我不認識第二個姓梅的人,男女都沒有。&ot;
陳太太沒有把真姓字告訴他。陳太太不姓梅。
說完話我便離開陳宅。
陳尚翰進醫院的前一晚,陳太太又來找我。
在這一段困難的時刻,我成為他倆的知己。
她同我說的一番話,極有意義。
&ot;因為此刻他雙目看不見,所以心扉反而開啟了,而我,假如我也盲了的話,絕對可以與他廝守一輩子,但是我想我們不至於這麼不幸或幸運,所以只好分離。&ot;
我很明白她的意思。
她年紀已經不小了,二十餘三十歲,剩餘的方華,要很吃力才拉得住,但不愧仍是標緻的女子,感情上的滄桑使她看上去有倦意,再也沒有力氣出去浪漫地為感情鬥爭了,是到找歸宿的時候了。
與陳尚翰分開的時候,她沒有想到時間會過得這麼快。二十歲出頭,身邊可以結婚的人不是沒有,都比陳尚翰差勁,於是蹉跎下來很有點何必當初的感覺。
我知道,因為我諳其中滋味,是個過來人。
一生人只有機會翻一次筋斗。如果不信邪,再來第二次,那簡直是跟自身開玩笑,越發去到更低的境界,萬劫不復。
我說:&ot;珍惜那位工程師。&ot;
她苦笑,&ot;是我最後的機會。&ot;
我說:&ot;其實結婚也不過是一種生活方式。&ot;
她說:&ot;凡事想得這樣開是不行的。&ot;
她點起一支香菸,吸一口,看著青煙往空氣中上升。
很多人吸菸都是一種手勢,落寞時解無聊,繁忙時鬆弛一下神經,倒不是真為了上癮。陳太太吸菸的姿勢很美妙。
&ot;我們重溫舊夢,&ot;她說下去,&ot;甚至有跳舞,在書房開著音樂跳華爾茲以及探戈,真沒想到一雙男女在一間宅子內可以做那麼多事,而且不牽到肉慾上頭去。以前我與他都不懂得生活情趣。&ot;
盲戀。
&ot;也玩紙牌。他說我欺騙他看不見,哪有一天拿兩副同花順之理。&ot;
我聽下去。
&ot;他說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他會瘋掉。&ot;陳太太苦笑,&ot;我都相信。&ot;
&ot;他始終沒有提到前妻?&ot;
&ot;沒有。真替自己悲哀,原來自己是這麼容易被遺忘的人。&ot;
&ot;也許是為著尊重你的緣故。&ot;
&ot;我若懂得這樣想,那我不失為一個幸福的人。&ot;
&ot;明天就要入院,你去陪陪他吧。&ot;
&ot;他很害怕。&ot;她按熄香菸。
&ot;人之常情。&ot;
&ot;如果是你,你會不會怕?&ot;
我想一想,老實的說:&ot;我會恐懼到嘔吐。&ot;
陳尚翰進院的時候,我在場。
他們兩夫妻睡眠不足,臉色青白,外表倒還鎮靜,已經令人不忍卒睹。
我建議陳太太回家睡覺,她布滿紅筋的雙眼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事。
陳尚翰在麻醉劑發作之前還喃喃呼喚,&ot;梅,梅。&ot;
我同陳太太說:&ot;他醒來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