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說:「我與哈拿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承認這一點。
回到店裡,生意並沒有好轉,依舊門可羅雀,寂寞得要死,我暗暗打呵欠,市道再沒有起色,我們這些小市民先要垮下來。
女人們的興趣都轉到什麼地方去了?買新衣本來是人生第一大事,現在怎麼轉了潮流?她們的錢呢?都買了美金收在床底下?
我真想一關門回家睡覺,或是轉行到大機構去找份公關做。
我的眼睛漸漸合攏,需要用牙籤頂住。
我想我真的馬上要睡著,擔心的事很多,像蝕本生意還能熬多久,殷若琴的病有救沒救之類,就在這時候,玻璃門被推開。
我連忙站起來。
「是你。」我隨即又失望,「梅令俠。」
「很精緻的小店。」他嘖嘖連聲。
「是。」我又坐下,「裝修都花了二十萬。」
「沒有客人?」梅令俠問。
「你就是客人,」我賭氣,「進門來就得買東西。」
「好不野蠻,」他笑,「真兇。」
「反正你有用,送給殷瑟瑟。」我說。
「咦,你又知道?」他仍然笑著,嘴角一個酒渦,「誰告訴你的?」
我不響。
他灑脫地在我店內轉個圈,「這些衣服,她也不愛穿。」
我自鼻子哼出來,「她穿什麼?包下喬哀斯?香港還輪不到她,別死相了。」
「你八字與她犯沖還是怎麼的?」他擦擦鼻子,「怎麼一提到她就生氣?」
我說:「以事論事,殷瑟瑟穿衣服並沒得到個中真味,她不過是扮成一隻七彩的孔雀,以耀眼為目的,有什麼稀奇?你們根本沒見過真正穿得好的女人。」
梅令俠笑,「喂喂喂,別教訓我,我又不懂穿衣服。」
我上下瞄他一輪。「你,別謙虛了,一個人的心思花在什麼地方,是看得出來的。」
他面孔紅了,他居然會臉紅,梅令俠時常給人一些小意外,所以殷瑟瑟才會與他走得近。
「你來幹什麼?」
「表哥找表妹聊聊天,不可以?」
一說起表哥表妹,我就起雞皮疙瘩,真老土,表哥應該像親兄弟,還有什麼比陌生的表哥更尷尬?
「說真的,舅舅想你搬回來住。」
「沒可能。」我搖搖頭,「我有一個很快樂的家。」
他有一絲嚮往,「看得出來,你們養母很成功。」
「梅姑姑呢?」我問,「她恐怕過分嚴肅?」
「我沒有太多的家庭溫暖,而瑟瑟,即使父母俱在的時候,也自幼被送往寄宿學校,很少接觸到他們。」
「令尊很早去世?」
「嗯,我一直跟舅舅。」
梅令俠偶爾也說幾句真話,真假混淆,更不易分出虛實。
「你今天有何貴幹?」
「我不是說了嗎,跟你談談。」
「殷瑟瑟放心?我也是你的表妹。」
「她一會兒也來。」
「我有權不跟你們談話。」
「你不會那麼小家子氣。」
我笑,「小家子氣也不是罪,怕什麼承認?再說,我若要承認小家,殷瑟瑟還不是跟我一樣。」
「你的嘴巴真厲害。」
我微笑,「還不是跟你們學的。」
梅令俠搖搖頭,「馬大呢,為什麼老見不到馬大?」
「她比我聰明,才不跟你們混。」
這時候殷瑟瑟推門進來,「找了半天,這裡商場起碼有三十多間時裝店,做得到生意嗎?」
「我只賣襯衫與毛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