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嚥下剩下的話,又問道:「聽你父親說,經此一事,你隱約懂了為何人人都要爭奪高位,可你知不知道,站得越高,若是摔下便會跌得越慘?」
趙景煥點了點頭。
曾先生便問:「那你不怕嗎?」
趙景煥便問:「老師,吃飯容易被噎住,那有人會因為容易噎住,就從此不再吃飯了嗎?」
曾先生微微挑眉,看著他說了一句:「巧舌如簧。」
趙景煥嘿嘿一笑,知道曾先生語氣雖然冷淡,卻並無惱意。
其實他一開始也覺得曾先生這般的人,不說迂腐,肯定也不是多麼開明的人,外界對曾先生的評價也大抵如此,但接觸的時間多了,趙景煥又忽然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至少他從曾先生身上沒有感受到的那種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的死忠之心。
曾先生又看了眼對麵粉雕玉琢的孩子,恍惚間似乎看到了當年的曾鵬,隨後他又搖了搖腦袋,暗道不像,趙景煥跟他那榆木腦袋的兒子完全是兩種人。
驀然,曾先生忽然問道:「景煥,那一日從光源寺回京的路上,你心底在想什麼?」
趙景煥微微一愣,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老師,笑著說道:「自然是想著長樂公主能夠安然無恙,這樣我爹就能從大理寺出來。」
曾先生冷笑一聲:「真的嗎?」
趙景煥十分坦然的反問:「不然我還能想些什麼?」
曾先生打量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自古以來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否無辜有罪又有什麼區別。」
「你父親是臣子,你們一家都是臣民,既然如此,也只能跪求天子憐憫寵幸。」
這看似忠義的話,卻讓趙景煥心頭一跳,下意識的看著曾先生的眼睛。
卻見老人的一雙眼睛已經有些昏黃不明,卻又銳利睿智的讓人覺得可怕,趙景煥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恍惚之間,他忽然想起來曾家藏書閣歷史淵源已久,乃是前朝就在的一棟藏書閣,他能在戰火之中留存下來,只因為曾家先祖率先投靠了□□皇帝。
曾先生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繼續說道:「你是個聰明孩子,但太聰明瞭未免鋒芒外漏,經此一事,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會盯著你,看著你。」
趙景煥眼神微微一閃,笑著說道:「那想必他們都會知道,我以前多麼不懂事,經常把老師和爹爹氣得暴跳如雷。」
「浪子回頭金不換,也算是一樁美談。」曾先生淡淡笑道。
趙景煥卻又說:「多虧了老師嚴厲教導,又有父親苦口婆心,才有學生今時今日。」
曾先生轉而問道:「如今京城人人都誇你孝順,乃是名動天下的大孝子,還是菩薩庇佑之人,難道你就不覺得得意?」
趙景煥卻說:「不過是一些虛名,再說了,長樂公主能夠轉危為安,乃是天子庇佑,我不過是一介草民,哪有那麼大的功勞。」
曾先生笑了一聲:「倒是還算知道分寸,沒仗著有幾分本事便把尾巴翹到了天上。」
說完又道:「只希望你能夠沉下心來做學問,不要被那些虛名分了心,傷仲永之事歷來有之,為師不希望你也成為其中之一。」
趙景煥一聽這話,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還請老師教導。」
「理當如此。」曾先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說了一句,「老夫也想看看,將來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趙景煥渾身一顫,剛要為自己分辨幾句,解釋他就是想過得自在一些,自由一些,不會被君主當做棄子,可真沒有那麼大的志向。
曾先生卻已經說到:「你不是對藏書閣感興趣嗎,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