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中一顆心跳到喉嚨。
乃娟在深切治療室,整張面孔在紗布里扎之下。
她的臉龐比平時小得多,她可以睜開雙眼,雙目有焦點,李至中放心了。
他第一句話仍是「乃娟?我是誰?」
乃娟又覺得好笑,這傻子,問來問去只得一句話,本想開他玩笑說你是福祿壽,卻又不忍,於是輕輕答:「你是李至中。」
至中伏在床沿,覺得死而無憾。
這樣都可以救回陽間,現代醫學萬歲。
看護對乃娟說:「李光生哭個不停,大家都討厭他。」
乃娟又咧開嘴笑。
利家亮探頭過去,「乃娟,好好休息,很快復原。」
乃娟看著這位英俊的醫生,他是誰,叫甚麼名字?對她這樣關懷,真是仁心仁術。
幸好他白色制服上佩著名牌,寫著利家亮三字。
恰恰這時,他學著李至中那樣問:「乃娟,我是誰?」
乃娟像小學生捉中考試題目那樣得意,「你是利家亮醫生。」
家亮滿意了。
這時看護進來找他,「利醫生,一o三號病房找你。」
他說聲失陪,立刻出去。
李至中輕輕說:「真沒想到家亮那麼忙。」
乃娟問:「你們是朋友?」
至中驀然回頭,臉上呈現複雜的表情。
她這樣問,即是完全忘卻李至中與利家亮的關係,同時,也等於不記得她為何攆他走。
他說:「家亮也是你的朋友。」
乃娟想一想,「是嗎,我還以為在醫院裡,我是第一次見到他。」
李至中問:「完全沒有印象?」
乃娟搖搖頭,「他是一個十分英俊的人,見過肯定記得。」
李至中不出聲。
「這是一件小事,對不對?」
李至中自私地答:「微不足道。」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不知要多久才可完全康復。」
「別心急,一年半載,我陪伴你。」
看護進來聽見,「那倒不用,過幾天出院,回來覆診即可,充分休息,三兩個月後可以上班。」
「聽見沒有。」
乃娟點點頭。
李至中忽然問:「乃娟,我倆怎樣認識?」
「你自矽谷回來,你的職業是偵查計算機罪案,你的婚姻不愉快,到我辦公室來過兩次。」
「我從來沒有結過婚,那女子只是前任女友。」
「嗯,我得託人詳細調查一下。」
「你可累,讓你休息如何。」
「不,我想與你聊天。」
看護又來干涉:「李先生。女朋友要做腦部素描了。」
當晚,同一名護士守在乃娟床邊。
她見乃娟甦醒,便說:「吳小姐,原來你是婚姻輔導員。」
乃娟笑笑。
「吳小姐,請指點迷津。」
「有心事趁夜深談幾句,抒發一下情緒也是好事。」
「我與丈夫一個日班,一個夜更,很少見面,甚少對話,怕遲早出問題。」
「有子女嗎?」
「有一個七歲女兒,幾乎完全由保母照顧。」
「你仍愛他們父女?」
「是。」聲音相當肯定,有得救。
「那麼,必需作出犧牲。」
「放棄我的職業?女子總是吃虧那個。」
「調到日更,如有困難,轉作私人看護,經濟允可,索性休息一段日子也可。」
她沉吟。
乃娟閉上雙目。
「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