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亨只得沉默,他已經不懂得世界是什麼模樣,行情走勢人情世故又該如何處置。
他憂鬱地低下頭。
萬新連忙鼓勵他:「萬亨,你就打理酒吧好了。」
「一隻手如何調酒?」
「風芝幫你。」
那姓朱的女孩子把臉趨過來,「讓我試一試。」
萬亨看看她,忽然想起父親在家時時吟的一首詩詞,叫什麼花前常病酒,鏡朱顏瘦。
這一位朱顏說:「你調好酒,我替你倒出來,不就完了。」
萬亨沒有回答。
只有慧群是他的左右手,並無他人可以佔去她的位置。
算一算,一輩子彷佛已經過去了,他像一個四十五歲的中年人,不不不,周萬亨的心境已經似六十五歲。
但是他實際年齡只有廿五歲。
他啞然失笑,廿五歲,很多人在這樣歲數還未自大學出來呢。
各人有不一樣命運。
入夜,客人漸多,聚集在爐火邊不願離去,把淋濕的大衣掛在爐邊焙乾。
風芝在爐添了些肉桂,爆出異常的香氣。
萬新見兄弟發呆,便陪他說話。
「你見過秀枝了?」
萬亨點點頭。
「我留她在廚房打雜,她很爭氣,從不犯錯。」
「那孩子呢?」
萬新很高興,「你還記得寶寶?上幼稚園了,說得一口好英語,同外國小孩一樣。」始終有點崇洋心理。
萬亨說:「最爭氣的是你才真。」
萬新摸摸後頸,「你不在,我不得不挺著,學著做,」有點尷尬,「曖,居然也長了頭腦,都稱讚我,說我前後判若二人,不再是從前爛塌塌好賭好色的周萬新了。」他訕笑。
萬亨走到後門口去,吸口新鮮空氣。
天空紫灰色,不全暗,沒有月亮,可是北斗星大而閃爍。
風芝出來倒垃圾,看到他。
他詫異,「怎麼叫女孩子做這種工作?」
風芝嗤一聲笑,「老闆心地真好。」
萬亨不再言語。
風芝一時沒有回去的意思。
風雨瀟瀟,萬亨溫和地說:「頭等你呢。」
她啊呀一聲,匆匆迴轉去。
自那天開始,周萬亨每天到酒吧幫一兩個小時忙。
夥計們都喜歡他,周萬新有點小人得志,遇到挫折便暴跳如雷,周萬亨完全不同,他只消抬起頭來間一句「什麼事」,萬新便會靜下來。
但兀地庫漏水,意外停電,酒廠罷工,全不是問題,無論怎樣都水來土淹,兵來將擋。
有他在,事情好辦得多。
秀枝總是避開他,他在,她就遲些來。
一日,推門進來,見到他在監視換電器,連忙避到街上去。
朱風芝見到這種情況,看了萬亨一眼。
萬亨不理。
風芝大惑不解,「她為什麼怕你?我們都不怕。」
萬亨不語。
她去把燈開亮,「現在好多了。」
萬亨叫人把樓梯抬到另一邊去。
風芝又說:「我聽過關於你的故事。」
萬亨仍然不出聲。
「聽說,她是你的前妻。」
周萬亨走到另一頭,不去理睬她。
朱風芝卻跟過去,「即使是前妻,也不該那樣對她。」
萬亨佯裝聽不見。
「你不像是會對任何人不好的人。」
萬新出來聽見,瞪她一眼,「再多嘴你下學期學費就要到別處去賺了。」
「咄,」朱風芝說:「對街的紅攻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