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脫下外套,喝一口茶,抬頭看了看,「世真不在?」
「剛剛出去。」
娟子猶疑一下,問丹青:「有沒有說去什麼地方?」
「沒有,附近吧,他沒有換衣服。」
「一個人?」
丹青點點頭。
娟子看上去有點憔悴,但隨即笑了,「丹青,你守店堂,我上去淋浴睡個午覺。」近年來阿姨與母親都比較容易疲倦,對著丹青,也不隱瞞什麼,「老了老了。」她們說。
有時候午睡醒來,母親會問:「什麼時候,早上還是晚上?」
很迷糊的樣子,又不止一次說,不介意一眠不起,壽終正寢,真令丹青傷心。那一日,胡世真在傍晚咖啡店打烊時分才回來。
娟子一直沒有睡著,丹青聽到樓上油輕輕碎碎的音樂聲。
他向丹青點點頭,上樓去,腳步抖下一行細沙。噫,丹青想,他到沙灘去了,怪不得一臉太陽的影子。
丹青沉默良久,把地板打掃乾淨,關上店門離去。
大人的閒事,她管不著,他們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吧。
出了店門,街道冷清清,從前,海明會駕著小小車子等她下班。他們說,如今肯提供這種服務的男生,也越來越少了。
丹青站在公路車站上,天落下淅淅雨來。
她沒有回去拿傘,怕打擾阿姨。
老式言情小說中,女主角才不怕下雨,永遠有一個男生,會在她身後出現,打著傘,借出他強壯可靠的肩膀。
公路車來了。
回到市區,天已全黑。
一開門,就聽見電話鈴響。
是父親找她。
「丹青,」他聲音一貫浮躁不安,「稍後我想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同你說,有事與你商量。」
丹青忙著脫下濕衣服,「你在哪裡,仍住酒店?」
「你別管我,這件事有關你母親。」
丹青沒好氣,「我母親很好,不勞你操心。」
「最近她每夜都盛妝外出?」
丹青笑,「你妒忌?」
「回答我。」
「是,她找到了伴侶,他天天約她,不讓她空閒。」
「她這樣同你說?」
「是我自己觀察所得。」
「那你今天更要出來看看清楚。」
「父親,我不明白你說些什麼。」丹青覺得事有蹊蹺。
「九點正,我來接你。」阮志東掛上電話。
他不去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倒來干涉前妻的私生活。
九時正,阮志東來了。
「父親,」丹青追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說清楚。」
「你母親每晚在一間酒廊喝酒。」
丹青笑,「這是她的自由。」
「我也知道她有自由這樣做,所以找你商量,來,我們去看她。」
「父親,你瘋了,我們怎麼可以隨便去打擾她?不錯那是公眾場所,但我們也要識相才好,你不是向破壞她的好事吧?」
阮志東露出悽酸的神情來,「來,丹青,看過你會明白。」
丹青警告父親:「不準亂來。」
她忐忑不安。母親到底同什麼人在一起,白髮老翁、不良少年,抑或是粗魯男子?
丹青的幻想力也十分豐富,她甚至想到陪母親夜夜笙歌的是一位男裝打扮的女士,穿白西裝,十分英俊。
在車中,她忍不住問父親:「你別瞞我,把真相告訴我。」
「你看到便明白。」阮志東聲音是苦澀的。
丹青說:「她才辭職,還沒有找好新工作,心情欠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