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凝望窗外。
在等待什麼?
她垂下臉。
海明幫她洗碟子,儼然好幫手模樣。
他邊抹手邊建議,「丹青我們去看電影。」
小丹搖搖頭,「坐在黑暗裡個多小時,完全迷失自我,非我所欲。」
「你知道嗎,」海明凝視她,「你真是一個奇特的女孩,可記得剛剛才告訴我,你並不自我中心。」
「因事因人而異。」丹青微笑。
漂亮女孩子難侍候,此話不假,海明此刻領教到了。
「你想做什麼?」
「回家。」
海明失望,他想多見她一會兒,不要緊,還有明天,他又略為振作。
他看她關了電掣,鎖上門,送她回家。
丹青也知道,在摩登時代,男孩子不輕易管接管送,他們不再為區區禮貌而費時失事執行這種無關重要的儀式。
海明的意思,丹青很明白。
但這是夏日,天氣熱到一定程度,人會暈眩恍惚,產生幻覺,所以夏日羅曼史是不能認真的,到天氣一涼,頭腦漸漸清醒,恢復正常,便會後悔,而且大惑不解,一個夏天,怎麼發生這許多事。
「海明。」小丹認為要給他適當的警告。
海明在紅燈前向她笑一笑。
「海明,你要是覺得我倆做好兄弟還不足夠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張海明一聞此言,左腳一鬆,離合器失去控制,車子熄了火。
兄弟雙眼看著街外霓虹燈,不作聲,假裝沒事。
後面跟著的車子不耐煩紛紛響號催他們讓路前進。
張海明總算從新發動引擎。
不過再也沒有開口說話,剛才吃的牛肉一團鐵似塞在他胃裡,隨時墮出懂洞來,苦不堪言。
小丹也知道自己言重了。
但她沒有經驗,不知如何轉彎抹角,不懂維持距離。
這時向海明道歉,勢必百上加斤,越描越黑,更加尷尬,她只得閉上尊嘴。到家,她下車。
「小丹。」海明叫住她。
她轉過頭去,雙眼充滿要求原諒的神色。
海明覺得他自足部開始融化,感覺不停上升,到胸口都軟綿綿之時,他嘆口氣說:「小丹,好朋友。」他伸出手去。
丹青鬆一口氣,緊緊握住海明的手,雀躍不已。
海明也有點夫復何求的感覺。
小丹捏一把汗,這時才知道誤打誤撞,做對一次。
到家發覺一背脊都是汗。
人際關係之複雜艱難,她第一次覺悟。
晚間母親來長途電話,簡單的說了幾句。
阿姨呢,她也應該報了平安。
但是她沒有,象是統共忘了有這麼一個外甥,這麼一爿點。
小丹賭氣地睡了。
空氣調節開得太低,使小丹不能酣睡。她夢見娟子阿姨穿著白衣服、戴著白手套,推她,叫她。
朦朧間小丹覺得寒毛直豎,突然驚醒,坐起發怔。
她去關掉冷氣,天邊已經魚肚白。
白手套。
真奇怪,阿姨送來不戴手套。
本市的冬天也不需要戴手套,小丹印象中只有五十年代陳年粵語片中的女主角個個神經兮兮裝模作樣戴帽子戴手套以示高貴。
夢中這雙白手套如何闖進迷離世界,不得而知。
丹青看不真阿姨的臉容,不知她是悲是喜是驚是怒。
這個夢太離奇了,且具不吉之兆。
丹青連忙拉開百葉簾子,金色的陽光射到她眼睛,她呼吸新鮮空氣,也就把夢境忘記大半。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