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餘玉賢放下捂臉的雙手,露出猙獰若鬼的臉龐:「我母親把我充作男子養大,給了我最好的教育,我比任何女子都強!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莊小慧算什麼,如果不是你在背後幫她,她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的那個人是你呀。」莊理冷笑道:「你知道一個人行走在世上,他內心之中最強大的驅動力來源於哪裡嗎?」
餘玉賢默不作聲,只是雙目赤紅地看著莊理。
「來源於這裡。」莊理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緩緩說道:「來源於自己對自己的認同和肯定。無論遇見多麼險要的關卡,這股力量都會對他說:你可以,你一定能行。於是,沒有什麼坎兒是這個人邁不過去的。」
餘玉賢冷笑道:「你說得沒錯,我時時刻刻都在這樣提醒自己,所以我考上了狀元。」
「但是,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這身男子的皮囊穿得太久,你是否已經忘了自己原本是一個女性?被那五個富商欺辱後,你為什麼不報復到他們身上,反而拿幾個弱女子出氣?」
莊理慢慢走近牢房,語氣漸冷:「因為當你成為一個男子時,你的大腦產生了這樣一個意識——男子才是權力的象徵,而女子生來就是被打壓,被輕賤的存在。這身皮囊給了你力量,同時也吞噬了真正的你。你的外表越剛強,你的內心就越懦弱。因為你打從心底裡就無法認同自己的身份,你比男人更鄙視女人。
「所以被男人欺辱後,你只會尋找弱女子出氣。你不敢反抗權威,你懦弱透頂、無能至極,你鄙視自己,輕賤自己,否定自己,連帶的也鄙視、輕賤、否定別的女人。你用五條鮮活的生命來填補自己內心的殘缺。你沒有一絲力量,更沒有支撐自己行走於世的脊樑骨。這樣的你別說當官,連做人都不配。」
莊理直勾勾地盯著餘玉賢驚恐的眼,說道:「而我的妹妹,如果遭遇了與你同樣的事,她敢於把欺辱她的人的腦袋一顆一顆擰下來。她的傲骨還在,她的力量還在,她知道自己是女子,可她不甘於認命。她用盡所有力量去與這個世界抗爭,而你只敢躲在這張腐臭的皮囊之下行齷齪之事。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區別。她是個堂堂正正的人,而你是什麼呢?」
莊理指了指自己胸口,沉聲逼問:「你是什麼?入夜之後,萬籟俱寂,你是否認真地審視過這顆心,然後去尋求這個答案?你到底是什麼?男人、女人、好人、壞人,或是衣冠禽獸?」
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逼得餘玉賢連連倒退,惶急搖頭。
她撞到了牆壁,然後便順著牆壁跌坐在地上,滿臉的失魂落魄。
莊理俯視她,冷笑道:「你的內心早就有了答案。夢裡的你以什麼形象出現,現實中的你就是什麼模樣。再沒有誰比你自己的內心更為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餘玉賢捂住腦袋開始大喊,然後用額頭瘋狂撞擊牆壁。
夢裡的她總是以老鼠的形象出現。
她披著一張灰溜溜的皮,躲在骯髒不堪的水溝裡,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就探出半個腦袋,嫉恨地看著行走在陽光下的莊小慧。
這個夢反反覆覆出現,讓她焦躁也讓她憤怒。
原來從那麼久之前她就隱約意識到,自己已經從人變成了怪物。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樣的!」餘玉賢聲嘶力竭地大喊。
莊理的輕笑聲穿透了她的耳膜:「看來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所以從出生那一刻起,你的悲劇就已經註定了。」
他搖搖頭,語氣淡然:「對自己身份的不認同最終只會造就一個結果,那就是否定和毀滅。所以或早或晚,你總會一敗塗地。沒有核心力量的支撐,你怎麼去對抗這個世界?」
似是覺得再說下去也是在浪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