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
我看到她。
明媚愉快的外表,沉重憂鬱的內心,陪著她的是幾個男孩子。
鄭傳書並沒有注意到四周圍發生的事,繼續訴心聲。
「對不起,」我說:「那邊有熟人,我過去一下。」
我擠在人群中,走到她身邊。
「玉梨,」我叫她,「我有話同你說。」
她看到我,先是一怔,隨即不由自主的趨近來。
我握住她的手,「你還在這裡,還沒走?」
她睜大眼睛,「是你,又見到你了。」
我與她在一個角落坐下,趁著音樂沒那麼吵,表示我的心意。
「我很耽心你。」
她低下頭。
「怎麼同那群人在一起?」我輕問:「他們沒有明天,不負責任,你會吃虧。」
「其餘的朋友都沒空。」她無奈地說。
「當然,人家上課的上課,辦公的辦公,做正經事要緊。」
她不語。
「將來的你就是今天的我,玉梨,合作一點,提起勁來,不要踏入陷阱。」我雙眼都紅了。
她似是明白,又似模糊,十足年輕的我,非常幼稚。
「那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鄭傳書。」
玉梨動容,「不,那是他父親吧。」
「不相信?過去,我介紹你認識。」
「他看上去似一個小老頭。」玉梨表情古怪。
「時間是很殘酷的,你將來也會變成我這個樣子。」
她又一次打量我,「我不介意象你,你看你保養得多好。」
「謝謝。」我笑。
我把玉梨帶到鄭傳書的桌前。
原以為他看到她會吃一大驚,嚇了大跳,掩著嘴巴叫出聲來。
但是喝了兩杯啤酒的鄭傳書茫然抬起頭,看著我,又看我身邊的少女,一點情緒都沒有。
電光火石間,我與少年顧玉梨都明白了,不禁面面相覷。
當然,當然他沒有感覺,他心中根本沒有顧玉梨,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從未試過有,試問他又怎麼會注意到我倆多麼相似。
售貨員與銀行出納都可以觀察得到的事,他不以為意,因為他這次出來,目的是訴苦,不是為了認人,他才不在乎誰長得象誰。
只見鄭傳書看看腕上的表,「不早了,你們要坐一會兒嗎?」他見話不投機,要先走一步。
我點點頭,「明天公司見。」
「再見。」他蹣跚地站起來。
也沒叫結帳,便離開了。
玉梨轉過來看著我,雙目充滿驚惶、悲哀、失望、無措,她完全不置信,她此刻所愛的人,若干年後,會如陌路人一般。
我摟著我自身年輕的複製,「弄清楚這件事,對我們有益,你不用一天到晚掛著跟他去美國,稍後可以專心一志在本市投考學校,專修管理科,將來,做到我這樣。」
玉梨凝視我,「你快樂嗎?」
我最恨人家問我這個問題,「看著我,你認為我會有什麼理由要不高興?」
她狡獪地笑,「這隻有你自己知道。」
這女孩不簡單,我憐愛地看著她,不要緊,她會熬過黑暗期,闖出一條路來。
世人全離棄她也沒幹系,她有她自己,一關又一關,她會征服所有的山。
「這一次短暫的見面幫不什麼。」
「不,你使我認識自己,請告訴我,今後我會怎樣?」她迫切地拉著我的手。
輪到我滑頭起來,「你想知道什麼?」
「未來,人類都渴望知道未來。」
「天機不可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