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盡的時候,各走各路,頓成陌路,我再也不會向她多看一眼,她也一樣。
情誼仍在,總會藕斷絲連,歷盡千辛萬苦,維持下去,多麼不合理的事與人都能
夠含淚強忍。
多麼奇怪。
我都快成為思想家了。
誰曉得呢?這次出院,也許只為成全ju新的意願。
在療養院靜休這段日子,想到許多從前未曾想過的問題。
「毓駿,你常常有失神的樣子,令人擔心。」
我把思維自離恨天自兜率宮收回來。「自古有的,叫倩女離魂,魂魄可以飛出去
很遠很遠,同人結婚生子,然後才飛回來。」
李-啼笑皆非。
我知道他有事要開口,只是不知從何說起,因為湯毓駿已不比從前的湯毓駿。
童裝店在一個月內裝修起來,新鮮的刨花香及油漆味,都使人精神一振,ju新撲
來撲去,像只小鳥,我真做了件好事,利人利己。
她叫女兒權充模特兒,讓我看衣裳的式樣。
她說:「最大這個號碼,七歲還可以穿,售價都壓在百元底下,很多人都負擔得
起。」
「太美了,」我由衷的說。「生意一定佳。」
「你看,我們在個多月裡完成多少事,」她拍拍我肩膀。「以後要好好利用時
間。」
我看著她。「ju新,但我在裡邊的兩年,並沒有浪費。」
她十分忌諱這個問題,像是一不小心,觸動我哪條筋,我實時又會發起神經來。
ju新改變話題。「他同你開口沒有?」
「誰?」
「李-,還有誰?一個他也已足夠,耗盡你半生。」
「沒有,他開口我也不會答應。」
「啊?」
「我已經不愛他。」我唏噓的答。
「誰說這個,你以為我在問他有否向你求婚?」
我愕然。「不然開什麼口?」
「開金口同你借。」
「借錢?」我呆住。
不會吧,他不致於澀到這個地步,我有什麼本事幫他?
「你真的胡塗,他那邊已經不得了啦,眾叛親離,除了你沒別條路可以,所以一
天有那麼多時間磨著你落工夫。」
我淡淡問:「真的?」
「怎麼,尚不大吃一驚?」
「沒什麼好驚的。」
「還不趁機奚落他,當年要是他肯娶你,你父必原諒你,不致弄成這樣--」
「當年的事算了,」我擺擺手,低聲說:「過去是過去。」
「毓駿,你對人真好。」
ju新說「人」,不是說「他」,令我振作,我緊緊握住她的手,人生得一知己足
矣,人清無徒,管這個知己是怎麼得來的。
「幫他要量力,自己身邊總要留一些。」
「他不會開口的。」
「哼!」
妹妹們約我出來見面。
氣色好得多,也不再見外,仍沒有道謝,亦不必道謝,只說母親仍不斷咒罵。
我們三姊妹笑出來,竟喜氣洋洋。
母親若有日心滿意足,不再罵人,那才怪呢。
「罵些什麼?」
「說你父親不該在遺囑上忘記她,說我們父親不該淪為窮光蛋。」
小妹補充:「又說給了房子沒開銷,她此生就得這麼半死不活的過。」
「真誇張。」
過一會兒,問大妹:「我的故事,你們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