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得很好。星期六一齊去探望彼得,會得在療養院遇見羅先生及太太。
羅太太看到彼得可以畫簡單的圖畫,很後悔沒有早日把他送進來。看得出她接受這個新的開始。
我覺得很安慰,在羅家,我如項催化劑,發揮了我的功用。
而因為彼得,我在人群中站出來,蘇注意到我,他一直說注意到我是因為彼得的緣故,我沾了彼得的光。
漸漸這個孩子熟習新環境,在教導下,他學會穿衣服(扣鈕扣仍有困難),摺被褥,並且接受教育。他並沒有對新地方產生抗拒感。
他間始新生活之後,羅氏夫婦也有較多時間,羅大大恢復正常工作,羅先生精神好得多。
而我被解僱了。
羅先生說:「這也許是有史以來最愉快的解僱。」
我說:「不見得呢,」我愁眉不展,「我的收入銳減,要加倍節儉才行呢。」
大家都笑。
這次我可以說是功成身退。考試階段,就沒有時常去探望彼得,算一算,他的十二歲生日快要來到,羅先生他們會邀我參加他的生日慶祝嗎?我頗為禮物費躊躇。
蘇說我過慮,叫我不要擔心。
「還有,」他說:「暑假你要回冢,這段日子勢不能再見到彼得,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也是淡出的時間了。」
我稱是。只有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才是一輩子的事,所謂血濃於水,就是這個道理。
旁人不過適逢其會,偶而出現一下,所謂萍水相逢,湊巧點面的接觸。
我笑:「說說我們的計劃。」
「明年畢業,找到工作,便可以談論婚嫁,你說如何?」
「太快了。」我亂搖手。
「我說明年,現在先下定洋。」蘇笑。
咦,世上簡直沒有一個老實人,連他都說起這樣的花梢話起來。
明年也差不多是時候,他們說最適合結婚的時候是相識約大半年之後,一年多也可以,拖長就沒誠意。
既然認為在一起愉快,結婚是明智之舉。
彼得漸漸在我們生活中淡出。
暑假前與羅太太通電話,她說要送我們行,硬是要見我們一次,我與蘇答應下來。
到了約定的地方,沒想到彼得也在,他胖了壯了,我很興奮,趨向前去問池:「還記得我嗎?」
誰知道他張口叫我:「嚴……嚴。」
我們都感動了。與彼得,往往有感情上真正的交流。
他交上一張卡片給我,我接過看。是他親自繪製的,畫著一個新娘及一個新郎。新娘比校高大,顯示在他心目中地位重要,而且穿戴考究。
我謝了又謝。
如不是趕著回港相親,我真想再與彼得多聚。
他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朋友,事實上以後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朋友。永遠不會有吹捧拍這類面具出現。
我說我會永遠記得彼得。
蘇說他也是。惱人天氣認識亞歷山大杜維治之前,我認為異族通婚是天下間最可笑的事。
但現在我正在考慮,如果他開口的話,我是否應當答應他。
杜維治並不英俊。但他高大、神氣、端正,因為家庭背景及教育都好,所以有一股雍容之氣,很乾淨,衣著考究,故此與殖民地常見的邋遢洋人有很大的分別。
他由波士頓調來做一年的電腦計劃,尚有兩個月期滿返回北美,但至今尚未習慣這個東方的大都會。
髒,他說。擠,他又說:人們又無禮。
第一次見面,我為此憎恨他,血液中慈禧太后的遺傳因子發作,冷冰冰的回說:「回波士頓去吧。」
那是一個雞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