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渡假,偶然認識一女,不知恁地,那女人就纏住他,要同他結婚,硬要到美國去住,入籍,鬧得滿城風雨。
這件事的主角原來我也認得,便只好說:「什麼樣的人都有。」夏日羅曼斯怎麼捱得過冬天?她太無知,很少男人會為了數度風流而娶那女人。
當著杜維治面,我不想數落女同胞。
杜維治很困惑,「曾經一度,我還以為這裡所有的女人都是護照主義者呢。」
我只得笑。
「你沒見過那瞎纏的勁……真叫人害怕,一天好幾個長途電話,都指明由對方付款──」
「什麼都得付出代價,這是給你們男人的好教訓。」
「是的,他們警告過我,這是一個昂貴的城市。」杜維治微笑。
我氣不過,「而且女性從不結帳,你叫侍者吧。」
杜維治急問:「我又得罪你了?正如你說,什麼樣的人都有,咱們以事論事,你不能不准我發表真實意見。」
我不出聲,他說得確有些道理,只有極度自卑感的人才會對批評作出過強的反應。
「你都不是那種人,讓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
那對我來說太不公平,難道我還逢人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成,又不能到處嚷嚷「我不是為了入籍」。
我仍然猶疑,成見太深,一時無法消除。
除此之外,在其他事上,我與杜維治的意見倒是一致的。公事上我們常站在同一陣線上,兩人都喜歡運動,吃生冷的食物,愛日本菜,一年捐三次血……
一次發覺大家一連五年的五月,都在蘇黎世渡假。
杜維治問:「怎麼我沒碰見過你?」
我心想,碰見也沒用,反正我不會與洋人打招呼。但打那個時候開始,已不好意思掃他的興。
我把他收得很緊,很少在人前公開亮相,也絕不介紹他給親友。
我與他去的地方,都是見不到人的,像在遠郊跺腳踏車,便是杜維治與我最喜歡的運動。
我們去到很遠很遠,幾乎是邊界,大節當前,男男女女都在打扮,晚上好去派對玩,我與杜維治卻跑到這裡來踏腳踏車。
我帶了一件大衣,放在背囊,上車時連長褲都脫掉,穿短褲,戴上頭盔,把跑車式腳踏車踏得飛快。
我一直喜歡這項運動,夢想買一輛九千美金、全部手製、六個排檔的黑豹名車。
杜維治追得上我。
我們在一個水塘邊停下來,把車攔在山旁,坐在石塊上,我用大衣蓋著身子,仰頭看青天白雲。
杜維治把礦泉水與三文治遞給我。
「很少有這麼戶外的中國女子。」
「你認識多少中國女子?」我反問。
他用手擦擦鼻子,「夠多。」
「坐井觀天。」
他笑,不再與我爭。
我心情很好,儘量不去多心。
「晚上一起吃飯如何?」
我說:「我不想出去。」
「那麼到我家來。」
「我一向不上男人家。」
「那麼我到你家來。」
「請客容易送客難。」我說:「況且我上個禮拜就約好姑媽四點鍾見。」
「你也未免太小心了。」他笑我。
「今天過節,你無處可去?」我問。
「當然有,分身乏術,乾脆避到你這裡來。」他朝我擠擠眼。
我們休息一會兒,又把腳踏車踩回去,縛在房車頂部,開車回家。
他幫我把車子搬入屋內。
我說:「很冷,我想沐個浴,你自便,別聽我的電話。」
他瞪我一眼,取過外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