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忍痛買雙新皮鞋。
終於抵達目的地了。
西班牙人同他說:「羅,你在此處下船。」
他目定口呆,舉目無親,不知到何處去借宿。
水手蠻同情他,「到羅布臣廣場去等,那是人力市場,僱主會到那裡去挑人手。」
四海忙不迭點頭。
「有人給你五角錢,你好答應了。」
四海背起包袱,「鐵路站……」
水手揮揮手,「那是送死之地,你是廚子,你不是苦力,另外找好一點的工作去。」
四海只得上岸。
水手也很不忍,「祝你好運。」
四海摸到羅布臣廣場,只見一輛輛馬車在一邊等,僱主在車邊忙與工人接洽,談得攏,工人便跟著主人家坐馬車離去。
四海等了一日。
無人與他接頭。
他塊頭不夠洋人大,言語又不夠人流利,不獲青睞。
月亮升起來,廣場人散盡,他知道一天已經過去,無奈地取出乾糧,狼吞虎嚥吃下,在街上躑躅。
至此,他離家已超過半年,因為天氣已經轉暖。
倒了那夜,四海才知道,舅舅不是不照顧他的。
幾乎繞遍整個世界,見聞多廣的羅四海,看樣子就要露宿街頭。
滿都是外國人,人生地不熟,到哪裡去找陳爾亨與何翠仙?
羅四海走運走到今天為止。
他約了他們在鐵索橋等,如今橋在何處他也不知道。
四海蹲到一間酒館門口,不久便聽見爭吵聲,在嬉笑及掙琮樂聲中有人被推出摔倒街上,爬起來,恨恨地拾起帽子,拍拍身上灰塵而去。
四海不敢進去。
他身邊還有儲起的幾個工資,他要額外小心,他繞到後門,耐心地等,直到有人抬出垃圾,四海見是中國人,大喜,揚聲問:「大叔,可要用人?」
那中年人轉過頭來,見是個孩子,訝異,「你是哪一水船來的?」
「今朝的仙打馬利亞。」
「你不是柯德唐的人?」
「誰是柯德唐?」
「柯是鐵路工頭,已聘了萬多二萬華工來此地。」
「請問,」四海焦急地問:「如何去找柯德唐?」
「你幹哪一行?」
「我是廚子。」
「噯,柯德唐最等廚子用。」
「我這就去。」
「那人笑了,「人家已經下班了,明日請早。」
四海順手接過那大叔手中垃圾,乾乾淨淨處理掉。
那大叔問:「你的闖伴呢?」
「只我一個人。」
「你叫什麼名字?」
「羅四海。」
「幾歲?」
「十四歲。」
「家鄉何處?」
「寧波鎮海。」
「今夜到我處馬虎宿一夜吧。」
倒處都有好心的人,羅四海又得救了。
只見那大叔還拖著一條辮子,身穿寬大唐裝,油膩邋遏。
裡頭有人喝叫他,「阿王,你滾到何處去了?」
「叫你呢。」四海說。
「你聽得懂英語?」王叔訝異問。
「一兩句。」
「他們的字像雞腸——」
「阿王!」
阿王叮囑四海,「你在這裡等。」進去了。
四海一跤坐到在地,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他驚惶、害怕、淒涼,還有,肚子又餓了。
雙目不禁濡濕,恨煞自己的肚皮。
他突發異想,為什麼不能趁桌上有食物之際盡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