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
男人耳上戴著藍芽耳機,有條不紊地交代著公務。
初步的合同我看過了,沒什麼大問題。徐蘭庭懶懶地翻閱著當地的財經報紙,深邃的眉眼隱匿在薄薄的鏡片之後,顯得意外冷漠疏離。
陳竹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過去。他怕打擾徐蘭庭,打算先吃點兒零食頂頂餓。
可男人一早就看見了他,朝他招招手。
陳竹慢慢走上前,站定在徐蘭庭跟前。男人卻忽地一把將陳竹扯了過去,將人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宿醉後的腦子轉得有些慢,陳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徐蘭庭大腿上,耳邊是男人漫不經心談論公事的聲音。
嗯。先跟他們那邊壓百分之十的預算。一億,也夠他們折騰的了。徐蘭庭緩緩說著,手卻摸上了陳竹的胃部,輕輕揉了揉。
陳竹有些坐立難安。他並沒有喝斷片兒,昨夜的種種,他一絲一縷全都記得。
包括不顧眾人勸阻硬要擱馬路邊背詩經論語。
還有跟徐蘭庭訴說的那一大通心事。
徐蘭庭會不會在意,陳竹不清楚。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徐蘭庭在意,還是希望徐蘭庭像沒事兒發生般,一如往常。
好了,要陪我家小朋友吃飯,就這樣。徐蘭庭摘了藍芽耳機,雙手摟著陳竹的腰,還不懷好意地顛了顛腿上的人。
嗯?還沒酒醒呢。
得,看來徐蘭庭是不打算輕易放過昨晚的事兒。陳竹坐直些,板著臉,沒。
徐蘭庭嗤笑一聲,怎麼,昨天折騰我折騰得這麼起勁兒,今兒不打算認了?
抱歉。陳竹撇過臉,望著落地窗外霧色朦朧的城市。
嗯徐蘭庭在陳竹背上蹭了蹭,輕聲笑他,翻臉不認人,還是喝醉的時候乖。
陳竹喉結一動,眼神始終沒有看徐蘭庭。
昨兒你叫哥哥的樣子,可真乖。徐蘭庭顛了顛腿上的人,再叫聲聽聽。
少年抿著唇,沉默地坐得筆直。徐蘭庭眼見著陳竹的耳尖越來越紅,心裡好笑,終於鬧夠了人,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
哥訂了早餐,等會兒有人送上來,你要是頭暈就再去躺會。
話音未落,陳竹就急著從徐蘭庭腿上起來,似乎片刻也不想多待。
陳竹背對著徐蘭庭,掏出自己包裡的水,灌了幾口。
徐蘭庭以指抵著額頭,噙著笑,望著那個強裝無事發生的小崽子。
陳竹抓著水瓶,咳了咳,打算略過昨晚丟臉的種種。
學校放了三天假。
明兒我得去一趟國外。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陳竹愣了愣,而後瞭然,他悶頭應了一聲,那我自己回去。
本想著,至少能再跟人多待三天,可徐蘭庭的時間從不是陳竹能夠主宰的。
徐蘭庭的公事也好私事兒也罷,皆排在陳竹前面。陳竹沒有資格計較,只有往後退的份兒。
看著陳竹將水瓶擰緊,然後慢慢地放進書包,而後弓著腰,沉默地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徐蘭庭忽地出聲,你跟我一塊兒。
話說出口的時候,徐蘭庭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陳竹更是沒反應過來,他拉拉鍊的手一頓,不解地望著徐蘭庭,似乎不懂男人忽如其來的邀請。
徐蘭庭看著陳竹疑惑的表情,忽視了心裡那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情緒。
他朝陳竹勾勾手指,過來。男人將陳竹抱在懷裡,勾唇一笑,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叫聲哥哥,就帶你去。
陳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上午他還在上海吃早餐,下午,飛機就穩穩地降落在了愛爾蘭機場。
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