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聲,靜靜坐下。
姬娜蹲下來,「你想見他?我去找他來。」
「不用找,他真的來了。」
阿張在露臺上說。
姬挪瞪他一眼,「連我都看錯人,你又怎麼會知道是他?」
「因為他抬起頭,正面朝上看,此刻他正在過馬路,他三分鐘內要按鈴了。」
我走到露臺看下去,已經見不到他。
大家都靜靜地等待。
尤其是姬娜,如果時間到了門鈴不響,她就要阿張好看。
但門鈴終於響起來,很短促,像一聲嗚咽。
我第一個走過去開門。
文思。
果然是他。他終於來了。
他恢復溫文,很鎮靜的樣子,微笑說:「每個人都在等我?」
真的,真好像每個人都在等他。文思穿得不合情理的整齊,燈芯絨西裝一向是他的愛好,配無懈可擊的毛線領帶與鯨皮鞋。
「韻娜,我想與你說幾句話。」他很溫文。
我回憶到第一次在「雲裳服裝」見到他的情形。
我說:「我們睡房裡去說。」
他向姬娜眨眨眼。他居然還有這種心情。
我詫異於他在一夜之間有這麼大的變化,他扮演沒事人的角色比我還成功。
到了寢室,他把床上的被褥推過一旁,像是要坐下來,終於沒有。他仍然站著,雙手插在口袋中,我等他開口,誰知他立刻開門見山。
「那一夜,」他說,「我的確趁小楊醉酒當兒出去見過滕海圻。」
「你不應該的。」
「是,心情再壞,我也應當與你出去跳舞,大錯鑄成,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他怎麼引得你出去?」
「他說交回那些東西給我。」
「你相信他會無條件交回那些東西給你?」
「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都願意相信。」
「抑或他說得聲淚俱下,極之動聽?」
「你都知道,你太清楚他。」
我不出聲。
「他在屋內等我,他帶齊所有的東西等我,我開門進去時,他正在熒幕上放映那些片斷。」
我靜靜聽著。
「但主角可不是我。」
我忽然明白了,滕海圻就是這樣招致殺身之禍。
文思早已把自己豁出去,但他不能看到我受侮辱。
我靜靜地:「主角可是我?」我在這時候插嘴,
「主角是我。」
「是,是你。這是他最終武器,他要我知道,你是怎樣一個人,叫我不能再愛你。」
現在我可明白,九年前我是怎麼有勇氣拿起那把刀?很容易,滕海圻可以逼得我們走投無路。
「他完全瘋了,拿兇器逼我。我也非常瘋狂,決定與他同歸於盡。」文思的聲音很平淡。
「但你沒有殺死他。」我衝動地說,「你不是兇手。」
「在糾纏中刀似插入牛油般插入他心臟。」
我戰慄地看著文思。
「我看到刀插在他胸前,心中一陣快感,我並沒有打算救他,也沒有探他鼻息心臟,只取過所有東西,回到家中,一把火燒掉。」
我輕輕問道:「你那麼恨他?」
「是。」文思說,「我很害怕,但我也很痛快。」
我坐在床沿,他過來坐在我身邊。
我問:「你不後悔?」
「沒有,」他說,「我只怕會連累到你。」
我低下頭。
他又說:「韻娜,你會覺得肉麻,我很愛你。」
「我知道,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