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你。」他喜孜孜地說。我打量他,手中沒有花,沒有禮品,可知不是巧言令色的人。
「請坐。」我站起來讓地方給他。
我的「房間」是三塊夾板屏風圍起來的一塊四方豆腐乾,門上一塊磨紗玻璃,非常老土,鋼寫字檯,一張小小旋轉椅。
面前堆滿檔案紙張。
他在我身邊一張舊椅子坐下。
「人家的房間金碧輝煌,」他說,「如電視劇中之佈景。」
「我並不介意,」我說,「是歌者,不是歌。」
他凝視我,只笑不言。
我取笑他,「你彷彿有大喜的資訊要告訴我。」
他一拍手,「對了。」
左文思喜孜孜道:「今天五點正,我在樓下等你,我給你看我新設計的衣裳。」
我見他這麼熱心,不好推他,微笑說:「我又不是宣傳家,給我看有什麼用。」一邊扒飯盒子。
「你可以做我的模特兒。」
「我?」我張大眼睛。
「你這個可愛的人,多次開口,總是心不在焉地反問:『我』為什麼這樣沒有信心?」
我靦腆地笑。
「他那麼注重我的一舉一動幹什麼?」
「你太畏羞。」
我實在忍不住,又來一句:「我?」
我們兩人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我害羞?不不不,沒有這種事。在外國,我的作風比最大膽的洋妞還要大膽。不知怎地,對牢他,我的豪慡簡直施展不出來。
他說:「一言為定,五點正。」
「喂!」
他向我眨眨眼,開門出去。
我感嘆地想,他竟對我有這樣的好感,女人對這個豈有不敏感的,立刻覺察出來。
小老闆推門進來,聲音帶著驚喜,「那是左文思嗎?」
「是。」我承認。
他坐在我對面,「我們想請他設計一連串的運動裝,配合歐洲的市場,他一直沒有答應。」
「是嗎?」我禮貌地點頭,並沒有加插意見。
小老闆說下去,「這小夥子真有竄頭,看著他上來,開頭不過是工學院的學生,課餘跑小廠家找些零零碎碎的工作,不計酬勞,功夫周到,腦筋又靈活,老闆們一瞧,比名家更妥當,便正式啟用他,不到十年間,被他弄出名目來,現聽說開了門市。」
「是的。」
「你同他是好朋友?」小老闆問。
「不,很普通的朋友。」
「他的名字在歐洲也很吃香。」
「幫幫忙,看他幾時有空,請他吃頓飯,那幾套運動服就有著落了。」小老闆滿懷希望。
我只好微笑。
「左文思三個字可當招牌賣,」他又咕噥,「不過這人不愛交際應酬,一切由經理出面,我抓來抓去抓不到他。」
原來真是一個名士。
「他的出身神神秘秘的,聽說是個孤兒,只有一個姊妹相依為命,如今也嫁得很好,兩姊弟總算熬出來了,他們父母在天之靈也會覺得安慰。」
小老闆有上海人的特色,一句話可沖淡分開十句來說,卻又句句動聽。
我問:「在這個城裡,是否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的事?」
小老闆笑了,「當然不是,只限於知名人士。九姑七嬸的事,又有誰會關心?」
「誰算是知名人士。」
「舉個例子,左文思便是,而我就不是。」他笑。
「是嗎?為什麼?有什麼界限?」我好奇起來。
他狡獪地說:「但如果我去追求某個小明星,也可以立刻成為名人。」
「是嗎?」我不置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