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要知道他的來龍去脈,我得保護自己,不能老站在暗地裡等他來擺布我。
「我再查海字……海威、海樂、海美、海光、海耀,手都翻倦了,打到海東的時候,那邊的女秘書說:「哪一位找滕先生?」我一時沒料到會順利找到線索,呆了一呆。
「喂,餵?」她追問,「哪一位找滕先生?」
「哦,」我連忙說,「我們是宇宙文儀公司,現在特價八折。」
「我們不打算置什麼。」她回絕。
我立刻放棄:「我下次再打來。」
黃頁上註明,海東做的是進口皮貨。
皮貨,他做起皮貨行來。什麼貨色?箱子手袋?抑或是毛裘?
曹老闆走過來見到我怔怔的,馬上表示關注,「韻娜,我已叫人立刻把左文思的設計做幾件來試穿——怎麼,你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回過神來,「正做明年報稅表呢,休息?」
「可惡的稅局,人類的大敵。」他握緊拳頭。
我問:「曹先生,你可聽說過海東皮業麼?就在這條街上,過去十個號碼。」
「海東?海東?」小老闆專心思索,「有,廠主姓滕,這個姓不多有,所以我一直記得,」他得意洋洋,「他做很奇怪的行業,將整張皮糙進口,轉售店家,等於做布匹一樣,對我們這一行沒有影響。」
「新開的廠?」我問。
「有五六年了,」小老闆疑心,「怎麼,拉你跳槽?」
「不,有個朋友想到那裡去做,叫我替她打聽打聽,我想你訊息一向靈通,或許知道這位東主。」
「滕某?」小老闆沉吟,「他本來並不是做這行的,他一向做建築生意。不過人是活絡的,聰明的老闆自然都對夥計好,不妨替他做一年半載,吸收經驗。」
我點點頭。
「不過,你這位朋友若是女孩子,就得勸她當心。」曹先生神秘兮兮的。
我抬抬頭。
「這位滕先生,可風流得很呢。」曹先生探身過來,靜靜地說。
我強自鎮靜,「你也不過是聽說而已。」
「什麼!秘聞週刊上都寫過他的故事。」
「秘聞週刊的記者也要吃飯,沒法度,生活是大前提,只好到處搜資料來寫,未必是真。」我笑得很勉強。
「後來聽說他要告人,」小老闆說,「終於不了了之。」
「那是你的推想。」我說,「好了,我要開工了。」
「韻娜,我想同左文思吃頓飯。」他終於納入正題。
「他不喜交際應酬。」我代文思推卻。
「什麼?你已經可以做他的發言人?」他很羨慕。
我預設。
「那麼,韻娜,我想送他一份禮物,」他又說:「你猜送什麼好?」
「千萬不要金筆金錶,」我說,「曹先生,不必馬上回報,也許他遲些會寄帳單給你呢。」
曹先生握住自己的頸項,「他會開多少設計費?」
我搖搖頭。這個八面玲瓏有趣的上海人。
忙到下班,肚子餓,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是愛吃街邊檔口的食物,下得樓來一見粟米球,就買一個咬下去,匆匆忙忙,像個饑民。
「王小姐。」
我四周圍看看,不是叫我,又低頭咬粟米。
「王小姐。」
我再次抬頭,發覺一輛黑色大車停在行人道邊,被熱氣騰騰的攤子遮去一邊,一個女人正推開車門,向我招手。
我微微蹲下一點看,不由得一陣高興,是左淑東。
我用手帕抹抹嘴,走過去,「你好。」
此刻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不但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