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口氣,「徐培南,你真猥瑣。」
「我自小是黑豬,記得嗎?你不同,你是小白兔。」他說:「你是淑女,我是粗人。」
「你快要離家去做事了吧。」
「我媽惱死我。天氣稍微回暖,我們便往薩摩亞群島。那裡像天堂一樣,志鵑,那裡的女郎只穿沙龍,沙灘白如絲,棕櫚、七彩花朵及水果,連一隻鳥都叫你訝異它羽毛之鮮艷,志鵑,要不要一起來?」
這算什麼,邀請、引誘、表示好感?
我故意遲疑片刻,「那裡有沒有蚊子?再說,我怕太陽曬得多起雀斑。」
徐培南拍著大腿浩嘆,「天下有你這樣煞風景的人,我可相信了。」
他這個人,完全不受禮節及細節拘束,真是個奇才,對他來說,結婚與同居是沒有分別的,女人,合則過夜,不合則再見。工作,要囊中無銀才會去做。衣服,為怕警察抓才不敢裸體而穿上。
誰敢同徐培南廝守一生。
那必須是非常瀟灑的一個女子,享受精神生活遠超於物質,我自問沒有資格,即使到今日,我還不算是一無所有的人,我不能放棄自己去跟他,而且是不能獲得任何應允的盲目跟從。
我搖搖頭。
「像你這樣的生活,如置身牢籠,有什麼味道?」
「你需要一個會替自己接生的女人,我不行,不及格。」
「那麼等我回來,也許我會試圖適應你的生活。」他朝我眨眨眼。
他?叫他把鬍髭刮掉便已經要他的命。我太清楚他,自小一起長大,對他觀察入微,他想些什麼麼,都猜到七八成。
正如他清楚我一般,他不會為我改變,我亦不會為他改變,我是天生的都市居民,青的山綠的水,從來不曾感動過我,看畫,都不挑風景寫生的來看,我所感興趣的,乃是人,偉大的人,不是薩摩亞島上的一隻螺。在我熟悉的地頭上,我願意奮鬥,終究會闖出名堂來。
我微笑說,「等你回來,我們再談。」
那日我睡得早,足十個小時,眼底黑暈自然而消失,洗了頭搽上最營養曲面霜,跟著撲粉,前後已判若兩人,又特意配好衣服外套,照照鏡子,又恢復舊觀。
我走到寫字間,林小姐:「咦噫!」
我朝她風騷地一笑。
她說,「好極,碰巧可引誘新來的工程師,人長得挺帥,又未結婚。」
我說;「結了婚也不要緊,社會資源有限,能者先得。」
「嘩,聽聽這話。」
為著不想辜負一身打扮,我挺直腰辦公。夏天,我想,夏天我要去探訪母親,她一定老了很多,可憐的母親。
「志鵑,要是愛上有婦之夫,該怎麼辦?」林小姐突然問。
「搶。」
「志鵑,你不是真這麼吧?」
「如果社會怪你,你就說:愛是無罪的。」
她笑。
「為什麼不呢,」我說:「我就是這樣失去父親、有一個女人,就是這樣獲得歸宿。」
她還是笑。
我便說:「想想清楚吧。」
我到水缸邊去取沙濾水,有一個人對這項裝置一無所知,茫無頭緒的四處旋按鈕。
「往下撳。」我說。
他獲得他所要的食水,感激的拾起頭來。
一定是新來的工程師,毫無疑問,好英俊的一張面孔。
我先注意他的衣著,很好,八十五分,見過徐培南,但凡肯穿襪子的男人已使我滿意,況且他陽剛之氣十足。
我打量他、他也在研究我,我一笑喝水。
「哪一位?」
「營業部的藍志鵑。」
「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