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的,到底有緣無緣呢,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
「你想想看」,燕呢說:「我姐夫既然是個這麼明理的人,怎麼不答應我們的事呢?」
「我們可以先問一問。」陳永復微笑道。
「問什麼?」我笑問。
「姐夫,我們想請你做證婚,我們要結婚了。」
「什麼,結婚?」我呆在那裡。
妻猛然轉過頭來。
陳永復笑著說:「我知道我是個病人,我很清楚我的病況很嚴重,但是我愛燕呢。」他把手放在燕呢手上。
我很憤怒,他愛燕呢,所以他要把燕呢帶到地獄裡去,與他一起死。
我真是生氣。我問陳永復:「燕呢答應了嗎?」
「答應了,」他得意洋洋,「不是這件事,我也不會認得燕呢。」他看著她。
我說:「不是這件事?我相信你情願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你沒有生過病,也不知道世上有燕呢這個人存在。」
陳永復還沒有說話,燕呢已經搶著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既然已經生了病,又認得了我,事情不能相提並論。」
「你們考慮了多久?又認識多久?」
「認識一個月了。」燕呢說:「有充分的時間。」
我心痛地看著燕呢。她已經決定一意孤行了,我知道她,她的激情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認識了一個月,不錯,一個月對於癌症病人來說,等於我們的十年,二十年,他的確時間無多了。
「過幾年我們到婚姻註冊處去。」陳永復說。
我看到了紅粉骷髏。我實在不忍心叫燕呢的眼放遠一點,我看出她不會聽我的了。她決定犧牲自己來挽救陳永復一點點的快樂,這不是偉大,這叫愚昧,當這個女孩子是你的至親,你會覺得她愚昧。
我萬念俱灰地看著妻,希望妻勸她幾句。
但是妻像是五雷轟頂似的站著不動。
多少年來我們盼望燕呢可以找到一個理想的愛人,現在她告訴我們找到了,卻是個這麼樣的人。
妻忽然哭了起來,我明白,一個人在真正絕望,真正無助的時候,才會這麼樣的哭。
我扶著妻進房,出來的時候,燕呢拉著我。
「姐姐為什麼哭?」她問我:「應該為我高興。」
我看著她很久,揮揮手:「你們去吧。」
她與陳永復走了。
我去安慰妻子,「只要她高興,她都那麼大了,我們也無可奈何,沒有我們,她還是要活下去的,她的生活是她自己的生活。現在也不要緊了,再婚還是受歡迎的,離婚的人那麼多,一窩蜂似的。」
妻並沒有動容,也許我的說服力太弱了,不夠力量,妻還是哭泣,「我只有一個妹妹,父母臨終叫我照顧她。」但是燕呢的命運與常人不一樣,她喜歡的事她要去做。
既然如此,我不忍把他們兩個人隔絕,畢竟陳永復就快要消失在這個地球上了。我買了水果到燕呢家去找他們。他們即使不在燕呢家,但是稍晚會回來。
燕呢在整理一大盤藥品,上面都寫著陳的名字。我把小玻璃瓶子翻來覆去的看,瓶子發出清脆的叮叮聲,燕呢精神煥發,穿著非常乾淨的牛仔褲,一件白色的t恤。
「姐夫,你肯做我們的證婚人嗎?」
「不,我不肯。但是我願意做你們的朋友。」
她抬起頭笑:「你知道嗎?沒有人肯做我們的證婚人呢。」
「你為什麼一定要結婚?」
「因為我想嫁給他,你以為同居比較好?那是永遠沒有誠意,當你愛一個人,你希望與他共同生活,而不是單單與他睡覺。」
「同居……他們說與結婚沒有什麼分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