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中國女人都生得嫩。」
「中國女人也一樣有雞皮鶴髮的。」
「後來呢?」
「後來我得念碩士,一直走不開,就算走得開,到了英國,人海茫茫,又做什麼?」
我點點頭。
「但是我決心找她之後,就不再鬼混了,越混越沒有意思,總好象對她不起似的。」
「這話從哪裡說起,你還見過她的照片,她卻連世界上有你這個人都不知道。」我說:「對不起什麼?」
「是的,照說是這樣,但是我也許是做實驗做胡塗了。我把這張小照拿去放大,放得二-x三-大,就貼在牆壁上,人家問我:這是你女朋友-我也不否認。」
「又後來呢?」
「後來,大學裡的中國同學都拿我當笑柄,誰都知道我有一個照片情人。」他稚氣的笑著,臉就紅了。
「你畢了業沒有?」我問。
「沒有,恐怕還要三年才拿博士。」
「你幾歲了——別介意。」
「廿二歲。」
「啊。」我點點頭。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不算小了,今年回來渡假,我又找上了陶家,他們也搬回來了,陶家見我還沒有忘記,就把李博士香港地址給我,我去找過李博士了,把照片給他看,他就叫我來這裡找王太太。」
「李博士叫你來的?」
「是。」
「他還說什麼沒有?」
「沒有,他看著照片,認了半晌,才叫我來找你。」
「你有沒有把剛才的故事說給他聽?」
「說啦,都說啦!」他慡氣的答。
「你不怕別人笑?」我問。
「不怕。這世界的聰明人太多了,多一兩個我這種笨人,點綴一下,有什麼不好?」
我也只好笑了。
「於是我問李博士,她叫段絹絹,是不是?李博士說是。我問:是不是在英國念書?他也說是。所以這事錯不了。你想想,王太太,這也算是緣份吧?我在兩個陌生人的地方看到了她的照片。」
「照片而已。」我說:「依你想像,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她?我不是說過了?很活潑很可愛很漂亮,大概也很調皮,你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能夠念化學工程,當然聰明伶俐,普通知識豐富。她身上的那件毛衣很別致,由此可知她很會穿衣服,頭髮是直的,可見她不是做作的女孩子,不會打扮得千奇百怪,依此類推,我還可以想到其它很多的事情——反正我是一定要找到她的。李博士不肯多說,他叫我來找你,由此可知你一定跟她很熟,王太太,你倒說說看,她是不是那樣的一個人?」
「是的。你倒猜得不錯,雖然把她過份誇獎了一點,她以前倒是那樣子的。」
「以前?什麼意思?」他問。
「她結婚了。」
「已經結了婚?」他吃驚的站起來,低著頭,那神情之失望,是難以形容的。
我看著他,我說:「你真荒謬,怎麼可以憑一張照片——」
他又打斷了我的話,「王太太,她嫁的可是原子物理學家?」他問。
我搖搖頭,「沒有,不過是一個文學生,很普通的。」
「可是她不是要嫁一個——」
這次是我打斷他了,「人是會變的。」
「我不明白。這麼說來,王太太,你是認識她的?」
「是。」
「我有沒有必要再見她?」
「沒有必要了。」
他抬起頭來,有點茫然,「我找了這麼久,問了這麼多的人,親自來到,結果她已經結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