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多,沒一個看得上眼。」葉說。
我只好再笑。
「幾時走?」我問。
「後天。」
他們走了之後,玫瑰就沒有來過。
我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她,或者如葉所說,到花花公子俱樂部去,但願他們只是開玩笑。
每天晚上我都希望她會來,每天晚上她都沒有出現,過了兩三個月,我也幾乎忘了,不是忘了她,而是忘了她會忽然推門而進。
星期四是我的休假。我回家看父母,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肚子有點餓,就想回飯店去吃宵夜。一走進飯店,就看見了她。
她獨自一個人坐在一張小桌子上,悶悶的在喝酒,我眼尖,就看出她喝得差不多了。
我問其它的夥計,「誰賣酒給她?」
「她說超過十八歲了,又是客人,誰還攔阻她不成?」
我只好走過去,「玫瑰?」我叫她一聲。
她抬起頭來。一臉的眼淚。
我皺了皺眉頭,她受了什麼委曲?一個女孩子在外國,可受的委曲也太多了,何必問?
「記得我是誰?」我問。
她仍然呆呆的看著我。我只好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淚。
「我是阿明,記得嗎?」我問她。
她點點頭,我並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記得我。
我又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相信我嗎?」
她微微一笑,「當然相信你,你是阿明。」她說。
「是的。」我說。
她醉態憨態十足,卻還認得出我。
桌子上擺滿了菜,卻一筷也沒有動過。
我扶她起來,替她穿好大衣,叫櫃檯把帳算在我身上。我扶她上了我的車子。
「玫瑰,你住在什麼地方?」我問。
她不答。
我關上了車門,上車,開動了車子,才發覺她睡著了。
我嘆一口氣,把外套蓋在她身上,又開了暖氣,怕她冷。
我實在不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
她睡著的姿態很可愛,鼻子呼嚕呼嚕的冒著聲音。
我真好笑又好氣,她一個人跑了出來,喝得爛醉,要不是遇見我,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我在車子裡足足坐了一個鐘頭,她醒來了,還半醉的,卻有點驚惶,「我在什麼地方?」她問。
「在我車子裡,」我笑,「在英國,現在送你回家,你住在哪裡?」我看著她。
「小溪路四十號。」她說。
我這才開動了車子,送她到家。
她開了車門,動了動嘴角,卻沒說什麼。有幾絡頭髮沾在她嘴角,在深夜裡看上去特別動人。
我說:「快回去吧,別凍壞了。」
她便轉身回去了。
車子裡都是她的香味。
第二天下午她來找我,臉色有點蒼白,很多的不好意思,但是笑容還是一樣好看。
「對不起。阿明。」她看著我說。
我只笑不出聲。
「謝謝你,阿明。」
我搖搖頭。「不要謝。」
「阿明,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是我生日,我想找個有中國人的地方,自己吃頓飯慶祝一下,又想喝點酒,一下子就記起了龍鳳樓,誰知道不能喝,居然醉了,真不好意思。」
「是生日呀!」我說:「為什麼不找朋友?」
「朋友?都走了,你看著他們走的,小張他們跟我其實不太熟,不好去打擾他們。外國同學天天見面,都發膩了,於是隻好一個人來。」她氣鼓鼓的,「誰知就鬧了笑話。」
我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