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考試。」
「考試也不該這麼瘦!」我說。
「在這段時間內,我想了很多,尊。」
「想什麼?」
「你與我。我與你。」她說。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想的-」我黯然說。
「我希望你別再提報恩這兩個字,我又不在一百年前出生,動勿動要賣身投靠報恩,我只是想說,尊,如果你不厭憎我為人,我們或許可以約會——」
我張大嘴瞪著她。
她說什麼?
「你是好人,尊,幫我忙是為朋友捱義氣,各人的作風不同,私底下你看不起我,嫌我不檢點,我是知道的,你一直避著我,我也是知道的,但你可不可退一步想,或者我也有我的好處?」
她懇切的看著我。
我的運氣回來了,我喜出望外,我——
「考慮一下,好嗎,尊?」
「考慮?」我站起來,「莉,我只有一個希望,希望你永遠別把這隻戒子脫下來,先戴著再說。每個週末母親都問我你去了什麼地方,簡直逼死了我。」
莉莉安笑。「尊!」她緊緊握住我的手。
過去是過去,將來是將來,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愛情是心靈上交通,感應的流動。肉體的接觸只是等閒事,這是我們摩登人的看法。
「莉莉安,看,這叫作緣份。」我說。
「是,是!我絕對相信。」她說:「噯,明天是週末,我們上你家去好不好?上次那些桂花酒釀湯糰,引得我饞死了。」
「莉莉安。」我笑,「你是永遠受歡迎的。」
「謝謝你,尊。」
「說:謝謝未婚夫。」我更正她。
我們一起笑。水晶我喜歡看女人,女人也喜歡看我,因為我本身是個女人,我喜歡看一切美麗的女人,但是也有三不看:個子矮的不看,面板黑的不看,穿高跟鞋的不看。那理由並不明顯,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嗜好。
美女見得真不少了。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是一個新聞記者),我有機會接觸到各式各樣的漂亮女人——少女、少婦、中年而有風韻的、可愛的老年人。
但是最完全的美女應該是水晶吧。水晶其實並不叫水晶,我們叫她水晶的原因是她美在剔透靈通,光芒四射,美麗閃爍。她是我們的大學同學。
來參加女子同學會的時候,她散著一頭長髮,嘴巴里嚼著口香糖。當時我大學三年,她是新鮮人,那副德性真叫人倒胃口,一點規矩也沒有。
我問:「你擅長什麼?」
「吃喝嫖賭。」她說。
我瞪著她,差點兒昏過去?
後來證明果然不錯,她能吃——別人煮了她便來吃。吃完拍拍屁股就走。她也能喝,最好的酒產在什麼地方、拔蘭地連喝半瓶臉不改色。她也能賭,從la開車到拉斯維加斯去,連賭廿小時廿一點,回來把美鈔往地下一撒,倒頭便睡,曠課一天。她很有點偏財運。
至於嫖,那是開玩笑,那一年她才廿一歲,青春貌美,腿跟洋妞一樣的長,窄肩膀,胸脯像倒覆的碗,在t恤下面叫男生們心神蕩漾,她的私生活並不壞。
我們開始喜歡她,因為她能幹、她聰明、她熱心、她肯幫助人。
我愛水晶,那是因為她冒著丟掉男朋友之險,送我進醫院看濕疹。她穿著開高叉釘火鑽的黑絲絨長旗袍在醫院裡為我拿藥、遞水、填表,嘴巴里還嚼著口香糖,她那個足球健將男友在一邊耐心的等她去舞會!水晶不是一個重色輕友的女人。
我的濕疹並不嚴重,在家中只要喝一碗紅糖薑湯便好了,但是在洛杉磯人家不流行那一套,非得住院打針不可。兩星期後水晶接我出院。
她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