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天空一碧如洗。
空氣一片粘稠,就連大地都好似沒有了呼吸。
微風輕輕地吹著,帶動水窪內的一片暗紅,映出了一副副猙獰的面孔,烏鴉偶爾發出“啞——”的叫聲,還有蒼蠅的“嗡嗡”聲音之外,巷子裡一片死寂。
陳文清腳步沉重地跟在穆青身後。
他並不知道穆青一個人來到這裡的原因,穆青沒有說,他也不會問。
穆青神色如常,他每走到一具屍體面前,扯開衣襟,觀察傷口,稍後淡淡地說道:“有屍斑,看樣子已經死去十二個時辰左右了。”
陳文清聞言不語,神色悲慟。
穆青檢視了每一具屍體,就連燒焦的屍體也沒有漏下。
他從腰間抽出一塊淡青色的巾帕,在屍體眼部擦拭,細細觀察。
陳文清看到他拿著手帕,小聲地嘀咕著:“跟個女人似的。”
穆青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快速的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嚇得陳文清跳出一丈遠。
穆青冷笑一聲,用短刀劃切開了焦屍的喉部,陳文清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過來!”
陳文清湊上前來,死死地盯著焦屍,看到焦屍的那一刻,他表情突變,手指因過於用力嘎嘎作響,他嘴唇有些顫抖地問道:“是生前被燒死的對嗎!”
穆青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陳文清,說道:“是——”
陳文清一字一句悲嗆地說:“呼吸道可見熱損傷,有充血、出現明顯水腫,可見菸灰附著,生前活活燒死——”說完,陳文清一拳重重地砸在牆上。
穆青雖已看慣了生死,也不禁心生同情,他拍了拍陳文清的後背,沉聲說道:“我們軍中有一句老話,‘報仇的最好方法就是比敵人活得久,活得好’,有朝一日定要百倍還之。”
陳文清心頭一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知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他有些著急的問道:“現在查到什麼了?有什麼線索嗎?”
穆青如若未聞,他從屍體上抽出斷裂的大尖首刀,手裡拿著一塊沾染鮮血的白色衣角,沉聲說道:“白狄”。
“白狄?”陳文清頓時恍然大悟,果然是胡人所為!
刺脊巷位於大昰西北部,屬於塞北邊疆,免不了接觸到一些胡人。
其中白狄就是活躍在西北邊塞地區的遊牧民族。
“白狄”因喜穿白衣而得名,那塊白色的衣角想必是屠殺中撕扯下的一角,而這大尖首刀,正是白狄中的一個支部鮮虞人的武器。
他們所使用的武器就是這種大尖首刀,又叫“鮮虞刀”,甚至還有部分白狄人會拿著“鮮虞刀”用作買賣的貨幣,換些鹽巴和衣物。
所以,當穆青提到“白狄”的時候,陳文清立刻就從他的話中得到了答案,陳文清更加確信了心中的猜測。
看來,安穩了三十年之久的胡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陳文清上一世深知胡人的兇殘,從古至今胡人從未間斷對中原大地的入侵。
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他們每攻下一座城池便開始屠城,普通的屠殺他們不夠滿足,甚至開始凌辱屍體,分食人肉,稱漢人為“兩腳羊”,意思是用兩隻腳走路的綿羊,是被驅趕的奴隸和牲畜,夜間供士兵姦淫,白天則宰殺烹食,是胡人的“軍糧”。
過去,對於這些陳文清也只是在書上看到,如今這一幕卻真實地發生在自己面前。
陳文清內心十分悲痛,痛恨胡人為何會做出如此暴行。
“絕對不能原諒!”陳文清的眼神中透露著異常的堅定。
穆青將斷裂的鮮虞刀背在身上,繼續向巷子裡走去。
他認真地檢視著每一具屍體,扯開衣襟